文|音樂先聲 范志輝
1月29日下午，歌手趙傳發微博稱：“《繁花》劇中使用《我是一只小小鳥》，先前都沒人來洽談錄音使用權，我是擁有錄音權的人，但沒人跟我聯系呢。”
此前，《繁花》中的配樂運用讓人印象深刻，并帶動了《偷心》《隨緣》《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等一批老歌翻紅。而據業內人士估算，由于劇中57首配樂絕大多數都選擇了授權價格更貴的原唱，《繁花》配樂的音樂版權費用在1000萬元左右。
其中，便有趙傳演唱的《我是一只小小鳥》。這首歌出自他在1990年發行的同名專輯《我是一只小小鳥》，由李宗盛作詞作曲，上海旭潤音樂代理發行。
正如樂評人愛地人所言，之前就聽說《繁花》即將開播時，還在忙著清音樂版權，有些版權直到開播后還沒處理完。
當時，我還特意找了業內資深版權人士咨詢了版權授權事宜，了解了一個業內不成文的規定：錄音版權的許可使用費是詞曲版權的許可使用費的二倍，這個計算方式是基于錄音的投入成本也比較高。
如今，趙傳突然宣布在線維權《我是一只小小鳥》，一則證明“先上車后補票”的傳言是真的；二則也讓人心生疑竇，作為表演者、演唱者的趙傳為什么會聲稱擁有錄音版權？
從昨晚到今天，我跟業內人士、律師朋友進行了密集討論，由于缺乏更多合同細節，終于梳理出了大概。
理論上來說，根據《著作權法》第三十九條，僅僅作為表演者，趙傳擁有“許可他人復制、發行、出租錄有其表演的錄音錄像制品，并獲得報酬”的權利。
但據律師朋友透露，為了便于之后許可，國內大部分唱片公司基本在制作的時候都會將“表演者”的權利買斷，表演者只保留身份權利和收益權利，對外由唱片公司統一行使權利。
也就是說，如果趙傳當時跟滾石唱片的合同沒有特殊約定，如果《繁花》要獲得《我是一只小小鳥》的使用授權，只需要錄音版權方和詞曲版權方授權即可；反之，則需要同時取得詞曲作者、錄音制品制作者和表演者的授權。
這里就回到開頭趙傳提到的，自己還擁有《我是一只小小鳥》的錄音版權。
據音樂先聲在TW智慧財產局查證，《我是一只小小鳥》的詞曲版權在李宗盛手里，分別委托給了華納版權和Promise Productions不同區域的代理；錄音版權則顯示屬于華納音樂，但內地卻委托給了旭潤音樂代理，這就有點迷惑。
那么，作為表演者，趙傳是如何獲得專輯的錄音版權的呢？
據許平柯在滾石唱片30周年所總結，滾石10周年之后，段鐘潭先生為拓展臺灣流行音樂的不同面向和擴展市場，積極鼓勵滾石旗下成立不同個性的子廠牌和音樂工作室，成為旗下擁有子廠牌和音樂工作室最多的時期。
比如，滾石旗下知名的子廠牌包括音樂田、巨石、真言社以及向大陸市場試水的魔巖文化等；各制作人則是人人成立工作室，像羅大佑的“音樂工廠”、沈光遠和羅宏武的“友善的狗”、陳升的“新樂園”、小蟲的“王者之劍”、周華健的“擺渡人”、趙傳的“音樂殿堂”、張洪量的“解析音樂”等。
其中，由趙傳主導的“音樂殿堂”工作室成立于1989年10月，而《我是一只小小鳥》這張專輯發行于1990年8月。從時間線上，這張專輯有可能就是 “音樂殿堂”工作室制作。
而根據愛地人老師提供的珍貴史料，專輯《我是一只小小鳥》初版的credit信息顯示，制作方為音樂殿堂，制作人為劉天健和“友善的狗”工作室，企劃統籌為張培仁，監制為滾石唱片創始人段鐘潭，發行方為滾石唱片。
也就是說，趙傳既是《我是一只小小鳥》的演唱者，也是錄音版權方。
另外，也可以在此前趙傳與滾石的官司舊聞中找到蛛絲馬跡。
在2006年狀告前東家滾石唱片濫用《我是一只小小鳥》的著作權時，趙傳委托的律師就表示，除了在滾石都有大量的詞曲創作外，趙傳還擁有部分專輯的錄音著作權。
后來歷經1年多的協商，滾石以400萬元（臺幣）跟趙傳達成和解，扣除必要版稅后，陸續給付了396萬9526元（臺幣）；同時，趙傳也將擁有創作歌曲再制與發行的權利。
這也側面證明，趙傳擁有《我是一只小小鳥》的的錄音版權。
這也能說得通，為什么滾石時期發行的《我是一只小小鳥》、《趙傳四》、《約定》、《愛我就給我》、《You Are Always On My Mind》和《黑暗的英雄》等6張專輯，以及后來離開“滾石唱片”后發行的《你過得還好嗎》、《音樂武俠》和《老不休》在內地音樂平臺的發行信息都是旭潤音樂了。
如此兜兜轉轉，也算是捋清楚了這個侵權質疑后錯綜復雜的版權關系。
一方面，這足以看出音樂版權的權利切分是一件多么復雜的工程，相對應的，需求方尋求授權也可能頗為費功夫；另一方面，也預言了當下藝人主導話語權的時代，專輯的錄音制作不再依靠唱片公司，唱片公司的未來是做好服務。
不過，目前《繁花》劇組官方并未回應此事，最終雙方是私下和解還是對簿公堂，咱們靜觀后續。
1月30日，趙傳透過所屬的旋風音樂表示：“有關《繁花》一劇插曲使用趙傳〈我是一只小小鳥〉一事，目前劇組已與公司聯系，由于尚在處理中，目前還未有清楚結論。”
同時，他也透過公司表示：“《繁花》劇組會選上我的歌曲并用原唱歌聲，相信是肯定這首歌的價值，使用這首歌是件好事。人以合為貴，我不希望走上法律這條路的。但個人覺得尊重版權是必須的，希望劇組與版權代理商都能看到我的誠意，能認真看待并處理好這件事情，讓整作事能圓滿落幕。”
不過，截至發稿，《繁花》劇組官方尚未正式回應此事，最終結果如何，咱們靜觀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