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犀牛娛樂 小福
編輯|樸芳
《宇宙探索編輯部》可能是近兩年影迷群體期待值最高的一部國產片。
從21年成為平遙電影節口碑爆款,到去年北影節展映的一票難求,提前看過《宇宙探索編輯部》的觀眾不多,但期待看到這部影片的影迷數不勝數。
這部在期盼中聲量越來越高的影片,僅映前階段就在豆瓣匯集了超過18萬想看用戶。口碑方面,截至上映首日,該片豆瓣仍停留在8.6高分。
觀眾們感嘆《宇宙探索編輯部》的精彩,不僅源于那獨樹一幟的風格和天馬行空的劇作,更在于為中國電影找到了科幻題材的另一種可能性。
荒誕科幻
《宇宙探索編輯部》很特別。
看過這部影片的絕大部分觀眾可能都會有這種感想。
開頭很“民科”,故事很離奇,結局很意外。這部被劃歸為科幻喜劇類別的影片,在華語電影范圍內很難找到一部可以對標的項目。
荒誕是影片的第一層。
在《宇宙探索編輯部》的故事里,我們甚至很難找到一個完全正常的人。
主角唐志軍,是一位執著追尋外星人多年的標準“民科”。他所任職的科幻雜志《宇宙探索》雜志瀕臨倒閉,生活中窮困潦倒,尋找外星人過程屢屢碰壁,然而他依然執拗地追尋著外星人的蹤跡。
一段神秘電波的指引,讓唐志軍與幾個同伴們踏上了尋找外星人的西南之旅。導演很明確地將這一行人塑造成了“當代版《西游記》”,通過影片的英文片名、角色故事設計,觀眾可以很直觀地看出這種互文。
執拗尋找外星人蹤跡的“唐僧”唐志軍、神秘少年“孫悟空”孫一通、唯一的正常人吐槽役“豬八戒”秦大姐、苦力擔當“沙僧”那日蘇,就如西天取經般開啟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路途。這一行人和行程本身就透著荒誕怪異,因此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了喜劇色彩。
隨著旅途的推進,那層荒誕的外殼逐漸剝離,顯露出來第二層現實底色。
嚴格來說,《宇宙探索編輯部》其實算不上是一部典型的喜劇作品。片中的喜劇元素更多來源于角色荒誕行為本身,而嚴肅現實才是這個故事的本質。
行至深山,最初尋找外星文明的目的性開始模糊,角色的行為動機逐漸明朗。藏在瘋癲背后的唐志軍,其實是一個困惑的人。
女兒臨終前的發問,是唐志軍一直捉摸不透的心結。就像尋找外星人本身一樣,他與逝去的女兒之間,注定是一場堅持但得不到結果的一廂情愿。
現實生活給予他苦痛,他希望在超脫于現實的外星文明中,得到解答與解脫。
而影片的最后一層是科幻。
如果說荒誕和現實構成了《宇宙探索編輯部》的兩面,那么科幻就是將這兩面串聯起來的粘合劑。
在影片的前半部分,科幻更多是作為一種符號起到象征性意義。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科幻風潮、追逐科幻的中國科幻迷有了具象化的寫照,也賦予了這場荒誕旅途合理性。
影片后半,科幻演變成了一種更高概念的存在形式。
這場荒誕旅途的末尾,當唐志軍的尋找外星人之旅有了情感落點,他終于在鄉野中找到了他探尋已久的答案。外星人不是任何人的救贖,身為人類的他只能在自我和解中達成自洽。
那一刻,當人類的私密情感被無限放大,似乎與人類探尋宇宙的意義形成某種共振。
這部影片,既是有關存在主義的哲學思辨,也是人類科幻精神的一種浪漫表達。
格局打開
如果嚴格評價《宇宙探索編輯部》是不是那樣完美無瑕,說實話,還是差點意思。
作為孔大山導演的長片處女作,影片強烈的個人風格盡現導演才華。獨特的選題視角、較高完成度的劇作水平,顯示出了創作者成熟的駕馭能力。而通過偽紀錄片形式與跳剪來呈現出的宛如炫技一般的視聽風格,又彰顯了創作者扎實的基本功。
不過拋開這些正面評價,我們也無法忽略影片形式大于內容的本質。當前半的荒誕喜劇淪為后半程一場“私密情感馬殺雞”的外在裝點,那背后略顯俗套的情感落點和部分角色薄弱的行為邏輯,也就被暴露出來了。
要么沉浸在詩意里流連,要么回歸理性喊上一句不禁推敲。總而言之,只要你不愿浪漫,總會發現些在驚艷之余容易被忽略的小細節,為影片扣上一點分。
假設是站在一位非影迷觀眾的視角來審視《宇宙探索編輯部》,它甚至可能不是一部合格的科幻電影。
普通觀眾了解這部影片無非是三個標簽:國產科幻、郭帆監制、口碑較高。
但事實上,在很多人眼里,該片最大的科幻標簽可能都是薛定諤的存在。
在《宇宙探索編輯部》近期的每一場路演里,主創都在開頭設置了“道歉”環節。對于那些對“國產科幻電影”有著明確定義的觀眾而言,這部影片必然會造成預期錯位。
而更重要的是,影片中大量的作者性表達,也造成了對商業性的無情剝奪,這是高觀影門檻的核心原因。古典樂、詩歌、哲學,大量形而上的內容無形中就趕走了意圖放松娛樂的普通觀眾。還有眩暈搖擺的手持攝影風格,更是用物理攻擊撂倒了不少影院前排人士。
(片方下場承認眩暈)
目前在相關平臺,影片差評主要集中于鏡頭搖晃、缺乏科幻、劇情無聊、不夠好笑等關鍵詞上。再加上影片本身就疲軟的貓淘映前熱度以及平淡的首日票房走勢,可以預見到《宇宙探索編輯部》在商業市場的表現注定慘淡。
而另一邊,隨著更多普通觀眾發表負面觀影感受,影片很有可能像大部分文藝片一樣,在貓淘和豆瓣平臺口碑兩極分化。
當然,對這部定位鮮明的小成本影片而言,主要目標受眾就是一二線城市影迷群體,高觀影門檻其實算不上什么絕對短板。更何況,這部影片為國產科幻電影創造出的“可能性”,已經遠遠超出了影片的商業價值本身。
恐怕這也是《宇宙探索編輯部》身為一部來自新人導演的作者電影仍然可以被各家頭部公司爭先押注的本質原因。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國科幻的土壤都是貧瘠的。
從《霹靂貝貝》到《流浪地球》,從《衛斯理》到《三體》,經過了長達幾十年的磨合,中國科幻才逐漸摸索出一些確定性。
而《宇宙探索編輯部》的最大意義在于,用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完成了對科幻題材的全新解構。這使得我們在既定軌跡之外,尋找到了另一條更加具有開創性的、扎根于中國語境下的獨特本土科幻方向。
大體量的重工業硬科幻電影可以高舉高打,激起全國觀眾的觀影熱情;而小體量的國產軟科幻,也能完全依靠故事,在一個舒適的土壤和人群中生根發芽。
我們在《宇宙探索編輯部》里,找到了中國科幻的另一種未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