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極點商業評論 劉珊珊
編輯|楊銘
“如果豬八戒網最終能夠成功上市，那么就會突破當地互聯網企業零上市的紀錄。”一位重慶互聯網資深人士說：重慶迄今為止尚未一家本地互聯網企業能夠成功IPO，相比北上廣深肥沃的互聯網土壤，有著互聯網荒漠和不毛之地尷尬號稱。
最新消息顯示，豬八戒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豬八戒網”）近日再次遞表港交所。對這家成立17年的重慶本地互聯網企業來說，此前已多次折戟沉沙——其曾在2011年試圖赴美上市，2015年轉向A股沖刺IPO，但均未成功。
此后豬八戒轉戰港交所，2022年10月以及2023年4月，曾兩次向港交所遞交上市申請，不過均因未在6個月內通過聆訊，宣告失敗。
被稱為“企服版淘寶”的豬八戒網，目前是重慶第一大互聯網公司。三戰港交所，豬八戒能否實現上市夢？能否填補重慶本地互聯網企業上市空白？
01、重慶互聯網企業上市空白
對重慶來說，有著很多光環和頭銜：橋都、美女之都、火鍋之都、網紅城市，以及和經濟、發展相關的新一線城市、國家中心城市、超大城市、國家歷史文化名城、西南地區最大工商業城市、重要的現代制造業基地、長江上游地區經濟中心等等。
GDP來看，重慶并不落后于沿海和發達地區，正和廣州正雙雙沖刺“三萬億之城”。
2022年，重慶經濟總量以微弱優勢首次超過廣州。今年一季度，廣州GDP反超重慶31.03億元；上半年，重慶后再次反超廣州。前三季度，重慶繼續位居第四，中國經濟“第四城”爭奪就此進入白熱化。
重慶經濟增長和第二產業——也就是制造業優勢密不可分。公開資料顯示，重慶工業增加值總額由2012年的4291.4億元，提高至2021年的7888.7億元，十年增長1.8倍。2013—2021年，工業增加值年均增長8.6%。
其中，汽車產業是重慶經濟增長主要引擎。根據《重慶日報》報道，今年一季度，中國汽車出口反超日本居全球第一，“重慶造”占總量10%。
但在另一衡量經濟和創新實力重要指標——也就是互聯網企業數量上，雖然吸引了騰訊、阿里、科大訊飛、vivo等優質項目落戶，但重慶本地真正的互聯網企業少之又少，至今連一家本地互聯網上市公司都沒有。
“大部分重慶人都不知道，當地有什么互聯網企業。”重慶一位資深媒體人說，在PC時代和移動互聯網興起之初，重慶互聯網主要是各種廣告聯盟、個人站長“小打小鬧”為主，另外還有大龍網、易極付、話語科技、天極網、博拉網絡、萬年歷、小雨點網貸等初創企業，雖然在全國默默無聞，在當地也小有名氣。
如今風吹雨打之后，目前行業內能夠叫得出名字的，無外乎豬八戒、購物狂、華龍網，以及小額貸款公司馬上金融、智能物聯網（AIoT）企業特斯聯等數家而已。
這背后，是多家曾頗有希望的企業消失。比如易極付，作為一家跨境支付企業，一度排名全國前列，但在2022年12月、今年5月，99%的股權在阿里資產司法拍賣上拍賣時，兩次因無人出價而流拍。
相比之下，廣州互聯網一直穩居中國城市第一梯隊，擁有網易、唯品會、荔枝FM、虎牙、歡聚時代、三七互娛、逸仙電商等多家互聯網上市企業。
其中，網易市值已經超過美團，成為中國市值第四大互聯網公司，排在騰訊、拼多多和阿里之后；騰訊最為寶貴的核心資產——微信總部也在廣州。另外，廣州還培育出希音、Temu兩個電商領域的超級獨角獸。
這讓廣州第三產業比重遠遠高于重慶，占比高達73.4%，成為推動廣州市科技研發創新、產業轉型升級、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力量。
“重慶當地人才、資本、供應鏈、互聯網基因、創新土壤、市場規模都相對薄弱，整體互聯網環境的確遠遠落后于北上廣深，相比隔壁成都也有很大差距。”上述重慶互聯網從業人士說，當地對互聯網企業的支持、政策力度其實非常大，豬八戒網等發展不如人意，更多是互聯網企業自身定位、眼光造成的經營問題。
02、辜負厚望的豬八戒網
事實上，以重慶互聯網龍頭企業——豬八戒網為例，在多位業內人士看來，如果不是當地政府強力支持，那么連續多年巨額虧損的豬八戒網是否還存在，是否還能堅持，都是一個問題。
招股書顯示，豬八戒網創始人朱明躍曾于2002年7月至2006年9月擔任重慶晚報時政記者及首席記者。2006年，他在了解到博客后，產生了創業念頭，懸賞500塊找人做了一個威客網站。
所謂威客網站，是指可通過提供服務及信息獲取金錢回報的網絡平臺。其中，豬八戒網是發展相對穩定，也是知名度更高的威客平臺，盈利模式是作為中介服務商賺取傭金。
由于跳單率不低，流量瓶頸明顯，豬八戒網后續放棄了傭金模式，特別是在拿到當地博恩集團、兩江產業集團投資后，陸續推出智慧企業服務、SaaS服務業務筋斗云等去完善布局，進行數字化轉型。2021年，豬八戒網將自己定義是“綜合性定制化企業服務電商”平臺，可以視為“企服版淘寶”，其廣告語為“開公司就找豬八戒”。
招股書顯示，企業雇主可以在豬八戒平臺上采購超810種企業服務，累計注冊用戶數量達346萬名，其中累計企業雇主數量達269萬名，累計服務商數量達770萬名。
回顧豬八戒網17年發展，離不開政策的足夠重視和支持。比如豬八戒網前幾輪重要融資時，IDG資本就是受邀當地政府邀請考察市場后，成為豬八戒網A輪和B輪融資的投資方。
2014年，重慶文投集團也參與到豬八戒網1750萬美元的B輪融資中。2015年，在豬八戒網披露的26億元C輪融資中，其中10億元投資就來自重慶兩江新區所屬的重慶兩江產業集團。
此外，當地政府采購數字化試點平臺，也是委托豬八戒網搭建。招股書顯示，目前政府合作安排，報告期內營收占比在18.2%—24.2%。 另外， 智慧企業（智慧工商財稅服務、智慧知識產權服務、智慧科技咨詢服務）營收占比為40.7%-44.6%， 企業服務平臺業務（包括匹配服務、會員服務、廣告服務、工具及訂閱服務）營收占比為22.4% ，產業服務業務營收占15.2%。
由此可以看出，當地對豬八戒網寄予厚望，試圖將此打造成為重慶互聯網標桿企業——這從一個細節可以看出，比如智博會2018年在重慶首次舉辦時，阿里、騰訊、百度、京東等500多家知名企業參展，馬化騰、李彥宏、馬云三位大佬也集體亮相，但占據中央大廳超大展館最重要位置的，是豬八戒網。另外，還兩次代表重慶互聯網走進大會堂，迎接過高層視察。
規模龐大的中小企業，孕育出龐大的企業服務定制化需求。相關數據顯示，中國經營主體主體數量從2016年的8710萬戶快速增長至2021年的1.538億戶，預計到2025年將進一步增長至2.2247億戶。2021年，中小企業在經營主體中的占比超過97%。
可以說，這些都是豬八戒的平臺目標用戶。根據艾瑞咨詢報告，2021年中國定制化企業服務電商市場規模為人民幣4280億元，預計到2026年將增至人民幣13100億元，2021至2026年復合增長率為25.1%。
遺憾的是，名聲最響、外表最光鮮亮麗的豬八戒網，發展多年來并不如人意。
2020年、2021年、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豬八戒網營收分別是7.571億元、7.678億元、5.414億元和2.52億元，同期虧損2.686億元、3.667億元、2.3億元和7824.8萬元，3年半累計虧損超9.2億元。
如此高額虧損，自然拖累上市進程。背后根源，是豬八戒網在通關企服市場時，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王牌”，迄今缺乏自我造血功能。
其中一部分，是作為數字化企業服務平臺，豬八戒網商業化和用戶體驗難以平衡，導致服務供需兩端出現矛盾。
“商標轉讓不成功，不退款”“使用不滿意，服務商拒絕退費”“強制霸王消費條款”“以前任務可靠而且基本不額外收費，現在想著法子各種增值收費”“因為豬八戒網網站問題導致訂單取消押金不退還”“服務對接太難，沒有標準化”……在黑貓投訴等平臺，有著大量對豬八戒網的吐槽和投訴。
另一部分，則是豬八戒網本身商業模式局限性導致。中小客戶群體雖然規模龐大，但需求并不穩定，而豬八戒網目前最大的收入來源智慧企業服務——也就是工商財稅服務、知識產權服務，目前正來自專業領域SaaS企業的巨大挑戰。
另外，豬八戒網高昂的行政開支費用，也被外界認為是巨額虧損重要原因。今年4月公布的招股書顯示，2019-2021年及上半年豬八戒網主要管理人員的薪酬分別為：652.4萬元、6074.3萬元、868.5萬元和3414萬元。其中，2022年上半年，創始人朱明躍一個人的薪酬就達到了3065.8萬元。
以上種種，都讓外界心生疑問：從2011年起就籌備上市，多次轉戰海外、A股、港交所的豬八戒網，是否還有機會實現自己的IPO夢？
03、錯失消費互聯網之后
客觀來看，豬八戒網能否成功上市，絕不僅僅關乎自身，還關系著重慶互聯網行業的破冰——畢竟，重慶軟件、互聯網等行業能穩步發展，提供了大量IT崗位的豬八戒網，在當地依然功不可沒。這也是當地政府、互聯網創業者期待多年的事情。
不過，對重慶而言，也早就過了用“一家上市互聯網企業去證明未來”的階段。
錯失消費互聯網紅利之后，重慶選擇的未來方向是，用工業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與重慶優勢產業，比如汽車、電子、機械、航空等優勢制造業領域相契合，大力發展工業互聯網，實現由“制造重鎮”向“智造重鎮”的轉型升級。
為讓制造產業各要素、各環節全部數字化、智能化，重慶在此方面布局多年。
2018年，國家工業互聯網頂級節點落戶重慶，重慶成為全國5個擁有工業互聯網標識解析頂級節點的城市之一。2022年6月，國家級區塊鏈新型基礎設施“星火·鏈網”超級節點（重慶）正式上線運行。此后，在重慶建設完成西部地區最完備的工業互聯網基礎設施——“四節點一通道兩中心”。
根據首屆工業互聯網標識應用創新大賽公布的數據，目前重慶國家頂級節點已接入重慶、四川、陜西、云南、寧夏、青海、甘肅、貴州、西藏、新疆10個省區市46個二級節點，是目前全國二級節點城市覆蓋最多的頂級節點，累計標識解析量超230億次，覆蓋超22000家企業。
重慶逐漸成為工業互聯網產業發展高地同時，軟件行業也形成了產業集群。
2022年7月，重慶開始實施軟件和信息服務業“滿天星”計劃，短短一年時間，全市新增軟件企業4500余家，累計達到3.8萬家；新增規模以上軟件企業100余家，累計達到610余家。2023年1-6月，重慶市軟件主營業務收入1780億元，規模列全國第8位。
最新消息顯示，2023年12月12日起，懂車帝運營者變更為重慶懂車帝科技有限公司。懂車帝為一站式提供汽車信息與服務平臺，涵蓋內容、工具和社區，隸屬于字節跳動旗下，日活用戶數從2021年10月起躍居行業第一，超過汽車之家和易車，收入增速高于行業。
“重慶在消費互聯網黃金時代，未能跑出一家互聯網上市企業，的確遺憾，但并不意味著，在工業互聯網、人工智能、新能源汽車時代，就會落后他人。”上述重慶媒體資深人士認為，只是對豬八戒網等來說，可能再也不會受到此前那樣的全力支持，也沒法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