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編輯｜劉海川

俄烏沖突剛開始的2022年，法國召開援助烏克蘭國際會議。當年的會議上，歐洲領導人積極參與，為支援烏克蘭籌集了10億歐元。在俄烏沖突進入第3年之際，法國再度召開支持烏克蘭國際會議，吸引了20多名歐洲領導人參會。

而2月26日的會議后，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做出了“不排除向烏克蘭派兵可能”的驚人表態。該說法在法國盟友中引起軒然大波，美國、德國、英國、波蘭、北約等國家和組織火速回應，反駁馬克龍的說法。

馬克龍的此次爭議性舉動成為一次決心展示，意在表明歐盟有意加大對烏克蘭的支持并且不害怕承擔更大風險。他同時也敦促歐盟在對烏援助上更加自立，為今后美國停止援助做好準備。

自從美國國會拒絕批準對烏新援助、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再度當選可能加大后，歐盟就在為特朗普回歸做準備。歐洲理事會現任輪值主席國比利時上月警告，歐洲將比任何時候都需要自力更生。

雖然包括馬克龍在內的歐洲領導人不斷敦促歐盟獨立自主，但在對烏援助上，歐盟想在短時間內彌補美國留下的空缺是一項難以完成的任務。

馬克龍引風波

據法國媒體報道，馬克龍是在周一會議后參加新聞發布會時做出了與派兵有關的表態。馬克龍當時強調，俄羅斯在俄烏沖突中失利是確保歐洲安全穩定“不可或缺”的條件。

在西方國家是否會向烏克蘭派出地面部隊問題上，馬克龍稱目前各國沒有達成共識，“但不排除任何選項，我們會盡可能確保俄羅斯無法在這次沖突中獲勝。”

在此之前，西方領導人一直避免談論向烏克蘭派地面部隊問題，各國的共識是直接派地面部隊將讓俄烏沖突升級為北約與俄羅斯的戰爭。

對于法國是否會派地面部隊，馬克龍拒絕回答并稱不給出答案是為了保持“戰略模糊”。馬克龍的這番表態首先在法國國內引發了在野黨的集體攻擊。極左翼和極右翼政黨在議會中輪番抨擊馬克龍，指責其好戰、無視法國人的生存安全。

法國政府官員則忙于為馬克龍的表態做出澄清。法國外長斯特凡納·塞茹爾內對議會解釋，援烏新措施中可能包括掃雷、在烏克蘭本土生產武器裝備、協助烏克蘭進行網絡防御，這些措施需要有西方軍事人員在烏克蘭提供支持，并不代表“好戰”。

法國防長塞巴斯蒂安·勒科努表示，各國就今后在烏克蘭掃雷、提供軍事訓練等援烏新措施進行了討論，但沒有達成共識。他強調，這些措施遠離戰場前線，并非派軍前往烏克蘭與俄羅斯作戰。

在馬克龍發言后一天，德國、英國、意大利、波蘭、西班牙、捷克等多國紛紛發聲，明確各國無意向烏克蘭派地面部隊。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直接反駁馬克龍的說法，稱參加周一會議的領導人均認同不會向烏克蘭派地面部隊，烏克蘭境內也沒有歐盟國家和北約派出的軍隊。

美國白宮重申沒有計劃向烏克蘭派地面部隊，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宣布北約無意派戰斗部隊進入烏克蘭，俄羅斯則發出警告。俄總統新聞秘書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表示，如果北約成員派軍隊進入烏克蘭，則俄羅斯與北約的直接沖突將無法避免。

雖然西方各國無意向烏克蘭派出大批地面部隊，但多國特種部隊士兵一直在烏克蘭協助烏軍作戰。

去年流出的美國軍事情報顯示，當年2月到3月，有97名北約國家特種部隊士兵在烏克蘭行動，其中50人為英軍士兵。這些士兵為烏軍提供培訓，協助烏軍執行監控偵查任務。官方層面上，各國政府均否認向烏克蘭派兵。

歐盟對烏援助

歐盟戰略自治、歐洲一體化是馬克龍出任法國總統以來堅持貫徹的政治理念。從呼吁組建歐盟軍隊到提議建立歐洲政治共同體，馬克龍不斷在各種舞臺推廣自己的歐盟雄心。

在美國遲遲未通過對烏新援助的背景下，馬克龍此次關于派軍的發言意在加大歐盟在俄烏沖突中的聲量，展示歐盟愿為支持烏克蘭承擔更大風險。法國召開的支持烏克蘭國際會議也有意鞭策其他歐盟國家加大援助力度，在對烏援助上實現歐盟自立。

周一的會議上，捷克提出新方案，計劃從歐盟以外的國家購買武器彈藥以繼續為烏克蘭輸血，該方案得到法國支持。參會各國還組建了新聯盟負責為烏克蘭提供中程和遠程導彈。

馬克龍強調，現在是歐洲的未來受到威脅，“我們必須有機會在不依靠美國的情況下捍衛自己的未來。”  

雖然馬克龍心懷理想，但由于歐盟內部分歧、復雜的法律程序以及冷戰后軍事生產能力收縮，歐盟在軍事和經濟上能為烏克蘭提供的援助在短期內難以大幅提升。

去年12月，愛沙尼亞國防部制作的報告直接指出歐盟在武器供應能力上與美國的巨大差距。

火炮是烏克蘭軍隊進攻的主要武器，歐盟承諾提供100萬枚炮彈。到去年底，歐盟實際提供了30萬枚，美國則提供了200萬枚155毫米炮彈和100萬枚其他彈藥。報告估算為保持火力優勢，烏克蘭每月至少需要20萬枚炮彈。

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何塞普·博雷利上月公布，到今年3月，歐盟為烏克蘭提供的炮彈數量將升至52.4萬枚，僅達到百萬目標的一半。博雷利表示，自俄烏沖突開始后，歐盟的彈藥生產能力已經提高了40%。

德國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的對烏援助數據庫顯示，俄烏沖突開始以來，歐盟是對烏援助的最大組織，美國則是烏克蘭的最大單一援助國。

從2022年到今年1月15日，歐盟機構和成員國承諾為烏克蘭提供1441億歐元援助，美國承諾提供677億歐元援助。美國承諾的援助中有422億歐元為軍事援助，歐盟則有772億歐元為財政支持。

而在實際援助撥款上，歐盟的承諾與撥款存在明顯落差。雖然歐盟承諾提供1441億歐元援助，但到1月15日，歐盟的實際撥款為770億歐元，其中有352億歐元為軍事援助。

同一時期，美國為烏克蘭劃撥了430億歐元的軍事援助，高于整個歐盟的軍事援助。但由于美國國會沒有批準對烏新援助，美國的軍事援助幾乎耗盡。

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認為，如果美國今后停止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歐盟需要至少將現有援助翻倍才能填補美國留下的空缺。這也是擺在歐盟眼前的艱巨挑戰。

從去年開始到本月，經過艱難拉鋸、成員國集體威脅匈牙利之后，歐盟才達成協議同意為烏克蘭提供500億歐元的新援助。這筆新援助并非在今年內全部交付，而是將覆蓋到2027年。

但僅今年，烏克蘭就將面臨數百億歐元的資金缺口。根據烏克蘭政府的2024年預算案，今年烏克蘭預計支出3.35萬億格里夫納（約810億歐元），但該國的財政收入預計僅為1.77萬億格里夫納。烏克蘭計劃依靠其他國家和國際機構的援助和借款來覆蓋支出的47.4%。

與烏克蘭今年的資金缺口相比，歐盟費勁千辛萬苦批準的四年500億歐元新援助只能算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