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謝小丹

界面新聞編輯 | 任雪松

據農業農村部監測，4月19日全國農產品批發市場牛肉平均價格為66.01元/公斤。從2023年至今，牛肉一直保持著價格下跌的走勢，從2023年1月的77.88元/公斤一路下行，至今還沒看到價格回暖的跡象。

牛肉一直屬于價格更為高昂的肉類。隨著牛肉價格的下跌，消費者也享受到了“牛肉自由”，家住北京市豐臺區的李女士最近在小區團購群里買到了80元三斤的牛肉。

不過，比牛肉價格跌得更慘的，是活牛價格。在張北牛市收購活牛的老崔告訴界面新聞，“一等一的小公牛從年后14元/斤到現在一路下滑到了12元左右，最次的母牛甚至在5、6元/斤。”

不只是在張北牛市，山東省畜牧獸醫局官網顯示，根據2024年第15周畜產品及飼料集市價格顯示，目前寧陽縣肉牛價格為22元/公斤，同比下降了35.29％，環比下降了9.09％。

文章中，寧陽縣瑞前畜業負責人朱開勇表示，目前場中最好的牛現在能賣到23元/公斤，一般情況的都在22元/公斤左右，養殖戶有的還賣不到22元/公斤。但一頭700公斤左右的牛養殖成本大約1.9萬元左右（飼料、人工、水電、防疫等經費大約1.1萬元左右，犢牛費用一般在0.7-0.9萬元）。按現在肉牛價格每出售一頭活牛就要虧損3000元左右，關鍵現在銷售也存在困難。

即使是牛羊肉消費大省內蒙古，養殖戶的日子也不好過。

居住在內蒙古包頭市達爾罕茂明安聯合旗的養殖戶王歡（化名）對界面新聞介紹，他所在的旗本身就是少數民族聚集的地方，飲食上更以牛羊肉為主，每年他家處理的20頭牛在鎮子上就賣完了。

但今年牛價暴跌使得現在平均每頭牛跌了四、五千元，牛價下跌的同時，羊價也在一路下滑。

王歡還不算虧損最大的養殖戶。據他觀察，在這輪行情中，受影響最大的便是最近幾年才開始投資養殖的養殖戶們。

王歡留意到，近幾年不少人返鄉養殖，“我們這里其他行業也不發達，農牧業是每個人的安全區，在從事其他行業有風險的情況下，肯定是往安全舒適區里跑的，最起碼和出去打工掙的差不多。”

在王歡認識的養殖戶中，就有人從城市返鄉養牛，為此引進了二百多頭西門塔爾牛，建了牛舍買了機械，重金投入過后正好趕上牛價暴跌，這也是據他所知虧損最大的情況。

農業農村部牛羊肉首席分析師朱聰對界面新聞介紹，行情下跌受到多方面的影響，“首先是過去幾年，牛的行情一直不錯，加上國家對畜牧業的支持，肉牛的存欄、產量保持增長，特別是在2018年以來，肉牛存欄增長較快。”

中國畜牧業協會肉牛分會的報告顯示，從2010年到2022年，全國肉牛存欄總數從6738.9萬頭增加到8454.1萬頭。

同一時期，牛肉產量從529.1萬噸增長至718.3萬噸。“牛的養殖周期一般在兩年左右，之前的存欄增長對后續的產能有一定支撐。”朱聰介紹。
國產牛肉產能增加的同時，進口牛肉數量也不斷增長。上述報告顯示，2012年到2023年，全國進口牛肉從7.05萬噸增長至273.74萬噸。

“其次是國際上的牛肉價格更低，一些加工企業更愿意選擇進口牛肉，對國內市場也有一定影響。”朱聰表示。

王歡也感受到了進口牛羊肉的沖擊，“包頭市達爾罕茂明安聯合旗農區的羊肉30元/斤，牧區的羊肉35-38元/斤，但蒙古國通過口岸進來的羊肉一斤只要十幾元，牛肉也差不多能有這樣的差距，所以有渠道的都在進口牛肉，進口肉多了之后就把市場上的牛價壓低了。”

此外，近兩年來原奶市場的階段性過剩導致奶牛被淘汰流入肉牛市場，也改變了市場的供應格局。我的鋼鐵網分析師撰文表示，包括肉牛和淘汰奶牛等在內的活牛市場供應寬松的局面持續向牛肉市場傳導，疊加大量進口牛肉進入市場，使得中低端牛肉市場告別了供應短缺的局面，促成了本輪牛肉價格的下跌。

2024年，牛肉產量、進口量仍延續增長。根據國務院新聞辦發布會和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4年一季度，牛肉產量增長3.6%，牛肉進口增速超過了兩位數。

“還有就是居民的總體消費預期不強，消費增速有所放緩，而牛肉產量和進口量保持增長，市場供應比較寬松，而且現在正值消費淡季，牛肉價格就處于下行趨勢。”朱聰表示。

那么牛價是否還會有繼續降價的可能？在王歡看來，目前養殖成本太高，養殖戶售牛在價格上已經沒有太多出讓的余地。

不過，在牛價下行的過程中，產業鏈上各環節受到的沖擊并不相同，從活牛和牛肉的價格差來看，目前虧損多集中在上游養殖環節。

據老崔介紹，“原來市場上零售價賣30元/斤的牛肉，屠宰場原來進牛價格在15元/斤，現在可能牛肉零售價更低了，但進牛也便宜了，沒受到什么影響。”

朱聰對界面新聞解釋，這跟產業鏈上的利潤分配有關，養殖戶在整個利潤分配上沒有優勢，利潤占比較低，在15%左右，承擔的風險還高。

朱聰認為，從全年的形勢來看，牛肉價格應該會有震蕩。但牛羊肉作為優質蛋白來源，消費整體將保持增長，只是增速放緩，價格仍有支撐。

受價格下行影響，4月19日，國務院新聞辦發布會介紹，一段時期以來，生豬、生鮮乳、牛羊肉等價格整體下行，養殖效益下滑，養殖業投資積極性偏弱，一季度第一產業固定資產投資同比僅增長1%，增速仍然處于低位。

那么，在行情跌跌不休的情況下，肉牛養殖是否也會像生豬養殖一樣面臨去產能的壓力？

我的鋼鐵網分析師表示，在牛肉市場供應轉向寬松的當下，產能去化將成為未來一段時間之內牛肉市場的主旋律。考慮到肉牛繁殖+養殖周期較長，從懷孕到小牛育成出欄需要2年多的時間，產能去化的結果需要在2年之后才能逐漸顯現。短期內牛肉市場仍將處于下行通道。

不過，朱聰認為，肉牛產業不是去產能而是產業的自發調整，“今年中央一號文件里提到，要穩定牛羊肉基礎生產能力。國家將繼續支持肉牛養殖，但是市場沖擊可能會對一些養殖戶產生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