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易生活

去年秋季，美國司法部發起了針對谷歌在互聯網搜索領域的反壟斷訴訟。消息一出也讓外界驚呼，這是繼1998年美國司法部對微軟的反壟斷訴訟后，或將是會改變美國互聯網市場格局的又一場“靈魂之戰”。大半年時間過去后，就在此事已經逐漸被淹沒在互聯網信息海洋里時，知名科技媒體The Information發布的一篇文章揭開了在這起反壟斷案宣判前，谷歌方面所做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努力。

在相關文章中，The Information指出谷歌方面正在嘗試減少用戶對蘋果Safari瀏覽器的依賴。至于為什么，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在美國司法部起訴谷歌在搜索領域占據主導地位的訴訟文件里指出，谷歌自2010年開始就“非法維持”其在搜索引擎領域建立的壟斷地位，并已占據互聯網搜索市場約89%的市場份額。

而谷歌“非法維持”搜索領域主導地位的行為之一，就是其與蘋果公司的合作，即谷歌方面以巨額費用為代價，換取蘋果在旗下iPhone等設備的Safari瀏覽器中使用谷歌搜索作為默認搜索引擎。因此谷歌與蘋果之間的默認搜索協議，也成為了美國司法部訴谷歌壟斷的關鍵。

最初，谷歌和蘋果之間關于默認搜索引擎的協議是在2020年秋季被《紐約時報》曝光。按照相關報道中的說法，蘋果每年可從中獲得約80-120億美元的回報，并且這也是谷歌向外界支付的最大一筆款項。

然而現實的情況，卻是谷歌給蘋果的現金可能要比《紐約時報》在相關報道中估測的多得多。在去年11月的庭審中，谷歌聘請的經濟專家芝加哥大學教授Kevin Murphy意外泄露了谷歌和蘋果這一協議中的具體數字。Kevin Murphy的證詞顯示，為了維持Safari將谷歌搜索設為默認引擎的現狀，谷歌需要向蘋果支付其在Safari上獲得搜索收入的36%，而這一數字在后續的庭審中被證實為超過180億美元。

為什么谷歌搜索成為蘋果Safari瀏覽器默認搜索引擎這件事，會是證明谷歌在搜索引擎市場壟斷的關鍵呢？其實微軟CEO薩提亞·納德拉對此的觀點很有代表性，默認設置是數字產品產生網絡效應的關鍵因素，用戶可能會非常喜歡一款產品，但他們不會更改默認設置，這就意味著如果一款產品成為了默認設置，那么它就能夠獲得更多的用戶和使用頻率，從而進一步鞏固其市場地位。

如今必須要承認的是，在經過了二十余年的迭代后，谷歌搜索確實是目前最好用的傳統搜索引擎，而蘋果旗下的設備則在全球擁有十億級別的保有量。因此成為蘋果設備三大端口Safari（瀏覽器）、Siri（語音）和Spotlight（快速搜索欄）的默認搜索引擎，也就意味著谷歌搜索僅僅花費百億美元的“買路錢”，就獲得了數以億計的用戶。同時通過金錢收買這種方式，谷歌也成功扼殺了蘋果自研搜索引擎的嘗試。

在這次的反壟斷訴訟中，也有蘋果員工出庭佐證。例如蘋果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戰略高級副總裁約翰·詹南德雷亞在作證時就透露，蘋果方面在2018年曾考慮過收購必應搜索，或是投資數十億美元與微軟成立合資公司來打造搜索引擎，但考慮到谷歌與蘋果的默認搜索協議，如果蘋果與微軟成立合資公司或是收購必應，就將影響與谷歌的關系。畢竟相比自研搜索引擎直面谷歌搜索，維持現狀就意味著蘋果每年可以“躺賺”上百億美元。

無論是從花錢成為Safari的默認搜索引擎，還是以此遏制蘋果自研搜索引擎的可能，谷歌和蘋果的合作都在客觀上加強了谷歌搜索的壟斷嫌疑。如此一來，谷歌嘗試讓iPhone用戶放棄使用Safari背后的意圖也就浮出水面了，這其實就是在未雨綢繆。一旦法官判定谷歌搜索壟斷，雖然要求谷歌拆分谷歌搜索的可能性無窮小，但判罰谷歌中止與蘋果的合作、讓谷歌搜索不再成為Safari的默認搜索引擎，顯然是大概率事件。

那么就問題來了，谷歌方面又是通過何種方式，讓蘋果設備的用戶不再使用Safari呢？據The Information在相關報道中透露，谷歌的做法是將“AI概述”（AI Overviews）功能限制谷歌App中可用。通過閹割功能來區分同一款產品在不同平臺上的表現，這確實是互聯網廠商百試不爽的操作。當初國內互聯網廠商將用戶從瀏覽器吸引到App上，靠的不就是“打開App看完整內容”。

使用Safari瀏覽器的用戶不會在谷歌搜索頁面中看到“AI概述”這個功能，就等于是將當下最熱門的AI搜索能力對Safari用戶禁用。然而遺憾的是，谷歌的嘗試最終還是被放棄了。盡管The Information沒有給出谷歌放棄這一舉措的原因，但最有可能的原因是“AI概述”屬于扶不起的阿斗。畢竟該功能自5月末上線以來就各種“花式翻車”，類似“建議用戶用膠水將芝士固定在披薩上”、“推薦攝入石頭獲取營養”等匪夷所思的搜索結果，更是讓外界大跌眼鏡。

更讓谷歌方面尷尬的是，其首席執行官桑達爾?皮查伊在接受采訪時也承認，“AI概述”產生的“幻覺”是大型語言模型（LLM）的固有缺陷，目前尚無解決方案。谷歌只能用降低Reddit對AI搜索結果的影響來緩解，因為Reddit上的“樂子人”正是AI概述給出種種荒謬回答的來源。那么，如果AI不能成為吸引Safari用戶轉投Chrome或谷歌App的武器，他們還能想出什么樣的辦法呢？

假如谷歌無法改變現狀，恐怕未來就不得不接受數以億計蘋果設備用戶流失這個打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