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潘文捷

界面新聞編輯 | 姜妍

《早上四，晚上三》

現(xiàn)代作家張北海在2022年去世于紐約。他出生于國民黨官員家庭，新中國成立后，13歲的他隨家人從北京遷往中國臺灣地區(qū)，師從葉嘉瑩學習中文。1962年前往洛杉磯南加州大學攻讀文學碩士，在這期間他深受60年代民權(quán)運動影響，放棄博士學習，過著吉普賽式的漂泊生活，曾在花店、加油站打零工，做各種各樣的工作。

紐約與北京是作家張北海重要的書寫地點。1972年，他定居紐約，在聯(lián)合國擔任了20多年的翻譯與審校工作。60歲以前，張北海的寫作以散文為主，以幽默的筆調(diào)持續(xù)二十余年書寫自己的紐約觀察，談牛仔褲、搖滾樂、迪士尼樂園以及書寫《紐約時報》的訃聞，也借美國掌故說臺北往事，這一系列文章收錄于2015年在中國大陸出版的《一瓢紐約》中。從聯(lián)合國退休后，張北海的寫作對象從當代紐約轉(zhuǎn)向了1936年的老北平。他曾提到，《俠隱》故事發(fā)生的30年代末期，是北平最美好的“金粉十年”，是“有錢人的天堂，老百姓的清平世界”，而《俠隱》的主題除了老北京的消逝外，還有“俠的終結(jié)”。2018年，導(dǎo)演姜文將該作品改編為電影《邪不壓正》。“什么動物早上四，晚上三”，謎底即是“人”，這本書就是張北海的“早上四，晚上三”。在本書中，被譽為“最后的老嬉皮”的張北海對人生進行自述，回望百年人生路。

《詭麗幻譚·百年精選·Vol.1》

在今天，社交媒體的各類真假故事層出不窮，國家沖突、氣候變化、新舊觀念的碰撞等許多人為的恐怖事件幾乎超出了我們的理解范圍。然而，在一百年前，此類故事才剛剛開始流行，也催生了奇幻科幻雜志《詭麗幻譚》。作家們在這里可以自由發(fā)揮，隨心所欲地創(chuàng)作故事，發(fā)表因為太過奇怪而無法在其他地方出版的小說。由此，該雜志還開創(chuàng)了不少子流派，如劍與魔法、神秘偵探和宇宙恐懼等。

《詭麗幻譚·百年精選·Vol.1》是為了紀念和致敬已有100年歷史的《詭麗幻譚》而編選的精選集，內(nèi)容涵蓋了怪奇、科幻、奇幻、驚悚等多個領(lǐng)域，包括經(jīng)典故事、微小說、散文和詩歌等，以展示包括“詭麗幻譚三杰”——H.P.洛夫克拉夫特、C.A.史密斯、羅伯特·E.霍華德在內(nèi)的二十余位作家的作品。

《我不知道這該怎么念》

本書是加拿大籍老撾裔女作家蘇萬康·塔瑪馮薩的小說集，以同名故事《我不知道這該怎么念》作為開篇，講述了一位名叫喬伊的老撾一年級學生學習“刀”（knife）的英文發(fā)音的故事。喬伊的父親自信地說道：“Kah-nnn-eye-ffff。是 kahneyff。”第二天，當喬伊在學校被問及她的發(fā)音時，喬伊認同她的父親道：“（k）它在前面！第一個！它應(yīng)該有聲音！”

塔瑪馮薩在塑造書中人物時，利用語言及其困難作為載體，卻并不是為了羞辱。在《不趕趟就搗蛋！》中，敘述者的父親告訴孩子怎么對應(yīng)門的人喊“不趕趟就搗蛋！”（Chick-A-Chee）第二天老師糾正發(fā)音的時候，孩子卻說，我們玩的就是“不趕趟就搗蛋！”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塔瑪馮薩曾經(jīng)說道：“每當把英語單詞念錯時，我們往往會感到羞愧、尷尬或屈辱——但這不是正確的感覺。我沒有那種感覺，雖然我確實看到人們希望我這樣。”這兩篇小說中，年輕敘述者用他們的“錯誤”作為身份的主張。“‘不給糖就搗蛋’的正確發(fā)音根本不是問題，”塔瑪馮薩說。“怎么說并不重要，因為糖果已經(jīng)在袋子里了。”

《了不起的敦煌》

敦煌，是唯一匯流中國、印度、希臘、伊斯蘭四大古老文明的寶地，濃縮了2000多年的中國歷史，比故宮的歷史還要長一千多年。說到敦煌和莫高窟的故事，你是否立刻想到可以以中國歷史朝代為綱，構(gòu)造出莫高窟的線性歷史？但藝術(shù)史專家、芝加哥大學教授巫鴻嘗試從空間角度重構(gòu)另一種觀看方式，帶大家跟隨往日朝拜者的腳步，從敦煌城走到鳴沙山上的莫高窟，隨著空間的流動在洞窟里行走，完成想象的旅行。

包括巫鴻在內(nèi)，本書中一共有十位致力于敦煌研究的學者，他們都提供了不同的研究視角。北京大學敦煌學研究中心主任榮新江從歷史地理概念來談張騫為什么是“開眼看世界第一人”？雕塑家何鄂專講彩塑，上海大學歷史系教授陳菊霞則專講宗教藝術(shù)……全書分兩部分，上半部以歷史文化為主題，下半部以美學藝術(shù)為面向，既有學者的視角，又以通俗友好的態(tài)度將研究成果呈現(xiàn)給廣大讀者。

《病非如此: 一位人類學家的母女共病絮語》

書名中所說的“母女共病”，指的是作者人類學家劉紹華與其母親同時面臨兩種重大疾病照護的處境。在2018年7月，劉紹華被查出患有淋巴癌，而原本是健身達人的母親則確診為阿爾茨海默病初期。兩種世紀之癥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家庭中，對其家庭成員，尤其是需要費力關(guān)懷照護的人沖擊很大。

劉紹華曾經(jīng)見證上個世紀90年代的柬埔寨戰(zhàn)后重建的紛亂與愛滋病橫生，愛滋村和麻風病患者也都曾是她的研究對象。在這些研究中，她由病人的處境延伸到個人、家庭、社會，并努力改善人們對疾病的污名。在新書中，劉紹華借由自己的生病經(jīng)驗，開始往自己內(nèi)心探索，并企圖去映照貼近母親的經(jīng)驗。她談到，“似乎，這是生平第一次，我如此渴望理解母親在想什么、經(jīng)歷了什么。遺憾的是，我這樣的渴望是在母親生病之后才浮現(xiàn)；唯幸的是，母親還能自主活動表達，我還來得及些許把握住易逝的流光與回憶，還有機會將反思感受納入與母親的相處互動之中。”在書中，她跳脫學術(shù)框架，以日常細節(jié)鉤沉生命體悟，確定愛的存在。

《大宋繁華: 造極之世的表與里》

在今天，關(guān)于宋朝的故事深受歡迎。不論是《清平樂》《夢華錄》、《滿庭芳宋上繁華》等以宋朝為背景的電視劇和游戲，還是關(guān)于宋史的通俗讀物，總能獲得大量關(guān)注和討論。“弘揚宋代”的說法非常常見，“宋粉”也不乏其人，那么宋朝究竟有多么繁華？本書就致力于探討：就普通百姓的命運而言，宋朝意味著什么？它和前代相比，有什么變與不變？

歷史研究者諶旭彬看到，歷史上真實的宋朝與當前大眾想象的“造極之宋”存在著巨大的差距。他的書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解釋了兩宋繁華，第二部分則介紹兩宋的普通百姓如何在繁華時期掙扎求生，第三部分解釋了兩宋增加的財富沒能轉(zhuǎn)化成再生產(chǎn)資本的原因。在書中，他得出結(jié)論：“兩宋的變化只是統(tǒng)治技術(shù)層面的變化，它仍然是一個典型的秦制政權(quán)，與之前和之后的朝代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

《故國曾在: 我的巴勒斯坦人生》

薩里·努賽貝是耶路撒冷的阿拉伯貴族之一，家族祖先是 7 世紀陪同穆罕默德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部落首領(lǐng)之一，其兄弟是耶路撒冷第一位穆斯林高級法官，被哈里發(fā)奧馬爾授予基督教最神圣的教堂圣墓教堂的鑰匙。努賽貝早年生活在大馬士革和東耶路撒冷，他特意講述了奧馬爾拒絕在圣墓教堂祈禱的傳說，因為他擔心后來的穆斯林領(lǐng)導(dǎo)人可能會將這座輝煌的教堂變成清真寺。

努賽貝的父親和外祖父都是政治家。他本人先后畢業(yè)于牛津大學和哈佛大學；曾任耶路撒冷圣城大學校長、巴勒斯坦解放組織駐耶路撒冷首席代表。努賽貝生動、詼諧、詳盡地講述了他的政治活動。他認為，解決以巴沖突唯一道德且實際的方法是兩個自由主權(quán)國家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民分享土地。他認為政治暴力無法實現(xiàn)這一目標。 “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和猶太人是天然的盟友，而不是對手。”努賽貝不認可極端主義的幻想，寧愿強調(diào)“人類的解放”而不是“回到過去被占領(lǐng)的土地”。他憎恨以色列的占領(lǐng)、以色列在巴勒斯坦領(lǐng)土上的定居點、以色列的軍事強硬態(tài)度以及以色列的安全圍欄。但他并不憎恨以色列，他對以色列的尊重、好奇和糾葛幾乎體現(xiàn)在每一頁。

《可以閱讀的圖像》

葡萄牙里斯本閱讀史研究中心主任阿爾維托·曼古埃爾認為，我們只是膚淺地對某些基本圖像有共通的認識，比如在廣告中，汽車通常意味著成功，香煙約等于自信，海灘是失去的伊甸園，設(shè)計師服裝為你的身份做出定義。可是，我們常常忘記去閱讀古老而智慧的圖像，缺少深刻又充滿意義的共通的語言。

通過圖像去閱讀藝術(shù)，并不一定要使用學術(shù)化的語言。阿爾維托·曼古埃爾說自己“唯一的想法是好奇心，而不是受什么藝術(shù)理論的指導(dǎo)”，通過講述自己的觀看經(jīng)歷和對藝術(shù)品的閱讀，引導(dǎo)讀者去感知和解讀圖像背后的文化內(nèi)涵、政治隱喻等。他看到，圖像是非常有創(chuàng)造性的閱讀形式。但是圖像和符號本身具有多變性，圖像和意義就像“在裝了鏡子的畫廊里一樣互相影射，置身其中可以像在掛了畫的走廊里一樣漫步”。因此，哪怕讀者心中存有目標，但搜尋也是可以是沒有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