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投資界 陳曉
本周，阿布扎比主權基金ADQ宣布入股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拍賣行——蘇富比，最大股東帕特里克·德拉希再度注資，兩者投資金額合計10億美元（約人民幣72億）。
這是中東主權基金首次進軍藝術拍賣領域。有著300多年歷史的蘇富比，開創了藝術品拍賣的先河，每年拍賣的世界名品超過10億美元，是全球最大的藝術品拍賣行之一，堪稱名利場。
這一次，中東豪門看上蘇富比，締造一場有錢任性的交易。
兩度易主，最古老拍賣行浮沉史
蘇富比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7世紀。
1744年，一位名叫山姆·貝克的書商在倫敦“科芬園”舉辦了場為期十天的書籍拍賣會，賣掉數百本罕見的文學著作，共拍得826英鎊。當時，誰也沒想到，這場小小的拍賣會開創拍賣行業的歷史，締造世界上最古老的拍賣行。
貝克辭世后，他的外甥約翰·蘇富比繼承這份家業，在接下來的80年里，蘇富比家族將其拍賣領域從書籍擴展到版畫、獎牌和硬幣等，蘇富比拍賣行由此得名。
蘇富比家族經營期間，用幾本拿破侖收藏的書籍和藏品，配合如火純青的拍賣技巧，打響在拍賣界的名聲。有德國記者描述當時拍賣的場景：“每當蘇富比舉起珍貴的文件或書籍，臺下就一陣交頭接耳的騷動。興奮之情隨著拍賣進行而起伏，只有在落槌的剎那，才有瞬間的寂靜。”
而真正讓蘇富比享譽全球的是彼得·威爾遜。威爾遜在1936年加入蘇富比，上任后便帶領公司邁進國際舞臺。1955年起，蘇富比走出倫敦，在紐約、巴黎、洛杉磯、休斯敦、香港等地開設辦事處，強勢擴張，至今在全球各地已經設有80個辦事處。
1950年代末到60年代，蘇富比在全球舉辦了一個又一個舉世矚目的拍賣會，包括魯本斯的《東方三博士來朝》和薩默塞特·毛姆的印象派藏畫。英國女王、社交名流、一線演員等都出現在蘇富比的拍賣現場，儼然一場場衣香鬢影的盛會。
1977年，蘇富比在倫敦證券市場上市，股價在18個月內翻了一番。這段由威爾遜執掌蘇富比的時期也被認為是蘇富比的黃金時代。
然而好景不長，蘇富比后面的命運頗為坎坷。隨著上世紀80年代全球經濟動蕩，蘇富比也陷入危機，虧損連連，資產價值減少到2000萬美元。1983年，美國房地產大亨阿弗烈·陶博曼以1.248億美元收購了蘇富比，成為了蘇富比的新主人。
隨后陶布曼對蘇富比展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把之前主要服務于藝術品經銷商的定位，改成提供全方位服務的現代化零售商，為顧客提供資金、保險、存儲、藝術教育等服務。1988年，蘇富比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再次掛牌上市，成為美國第一家上市的拍賣行。
重新上市后的蘇富比沒有享受太久的榮光。進入20世紀之后，蘇富比的經營狀況逐漸呈現頹勢，2012年起，蘇富比的行業龍頭位置便被佳士得超越。
2019年，蘇富比再度易主。法國電信巨頭帕特里克·德拉希以37億美元的收購價，將蘇富比收入囊中。作為蘇富比的“鐵粉”，德拉?？侩娦判袠I發家，喜歡收藏藝術品，一直在尋求提升在電信業以外的知名度，而蘇富比正是他進軍藝術界的籌碼。
但蘇富比的結局仍沒有畫上句號。據外媒報道，德拉希旗下的電信集團正面臨一系列債務壓力，目前已經出售多項資產。蘇富比的命運，又走到了十字路口。
直至這次，中東豪門出手了。
為何進軍藝術拍賣？
這次入股的中東主權基金頗為神秘。
ADQ，全稱阿布扎比控股公司，位列2023年全球主權基金在管資產排行的第十二位，總規模為1990億美元，是阿布扎比三個主權財富基金中最“年輕”的一個。
而ADQ的財務狀況是阿布扎比主權基金“三兄弟”中最神秘的，因為它從未披露有關業績的數據。取而代之的是，ADQ所披露的信息更多地與國家發展戰略息息相關。公開資料顯示，2022年，ADQ總計貢獻了阿布扎比非石油經濟GDP的22%。
一定程度上，ADQ承載了阿布扎比國家戰略轉型和產業拓展的希冀。從2020年開始，ADQ積極進行版圖擴張，將關注的行業拓展到醫療健康、生命科學、農業食品、體育娛樂、旅游休閑等板塊，投資視線也從國內逐漸放眼到了全球。
這一次ADQ入股蘇富比，是ADQ首次正式踏足文化藝術版塊。外界分析，阿聯酋或許有計劃把阿布扎比經營為中東的藝術中心，ADQ的牽線搭橋，也能讓蘇富比提升中東在藝術界的影響力。
中東土豪熱衷于藝術事業，有目共睹。阿聯酋由七大酋長國組成，其中以阿布扎比最為富有。踏入二十一世紀，這個酋長國積極發展文化藝術事業，最著名的莫過于2017年開幕的阿布扎比羅浮宮。
彼時，阿聯酋直接在本國阿布扎比“復制”了一個盧浮宮。阿布扎比盧浮宮將在十年內、每年支付1.5億歐元用于向巴黎盧浮宮等法國博物館租用藏品，每年舉辦四次展覽；并計劃每年投資4000萬歐元，用于購買自己的藏品。
另外，阿聯酋還投入約270億美元，在首都阿布扎比鄰近的薩迪亞特島上開發打造了一座融合自然風光、藝術、旅游與生活為一體的頂級文化中心和全球性文化地標。
近年來，在鼓勵發展藝術文化事業的政策推動下，中東的藝術活動、博物館、畫廊逐年遞增，中東藝術品市場展現出了前所未有潛力和增長機會。
比如卡塔爾政府從2005年開始打造卡塔爾博物館群。除了大量公共藝術裝置，還在首都多哈及周邊不斷新建博物館、畫廊，舉行不同藝術活動；沙特阿拉伯，2019年國王發起了國家公共藝術計劃Riyadh Art，要把首都打造成藝術中心；還有每年三月舉行在迪拜舉行的藝術博覽會，從2006年開始，已經成為最具國際影響力的藝博會之一。
二十年多前，當人們提及中東地區時，似乎很難將其與繁榮的藝術圖景聯系起來。而如今，中東正在成為全球當代藝術圖景中的新星。藝術作為軟實力的象征，也成為中東除了石油之外引以為傲的存在。
中東豪門組團掃貨
“頭上一塊布，全世界我最富。”中東財團正在用實力證明。
根據行業追蹤機構Global SWF的數據，2024年上半年，中東頂級主權財富基金包括沙特PIF、阿布扎比ADIA、穆巴達拉、ADQ以及卡塔爾投資局，在全球58筆不同的交易中投資382億美元。
“盡管市場的不確定性使全球基金變得謹慎，但從石油中獲得了巨大意外之財的海灣地區基金，尤其是阿布扎比的基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活躍?！?/p>
最近一幕是，本周由阿布扎比投資局（ADIA）旗下子公司參與的私募股權財團宣布，將以54億英鎊（約69億美元）的價格收購英國最大的零售投資管理公司Hargreaves Lansdown，這將促成今年倫敦上市公司第二大并購交易。
反觀國內，中東財團橫掃一二級市場的場景歷歷在目。過去一年里，中東資本向蔚來注資超過200億人民幣；PIF旗下子公司戰略投資聯想集團144億元；沙特阿美旗下風險投資部門的新基金Prosperity7參與了智譜AI約4億美元的一輪投資……
而阿布扎比ADIA作為中國的第一大境外投資機構，在A股市場持有多只周期行業的上市公司股票，包括醫藥生物、機械設備、有色金屬、化工、建筑裝飾、電氣設備、采掘和鋼鐵等行業。
總結來看，這些年中東主權基金出手，除了看重長期價值與回報外，還特別注重將新興業務引入到本國，帶動當地產業轉型與升級。比如聯想集團獲得中東戰略投資，需要聯想在沙特設立地區總部，布置相關生產設施。
這意味著中東主權基金不僅僅是走“買買買”的掃貨邏輯，而是通過“招商引資”的模式將其引入中東。
這個月初，PIF又與中國主要金融機構簽署了6份價值總計高達500億美元的協議。簽署備忘錄提到PIF可以到中國來投資，中國也可以到沙特去投資，最重要變化之一是直接用本幣貿易結算，不用美元。
背后的深意令人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