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張友發
在受《黑神話：悟空》熱潮推動后，華誼兄弟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昨日的股價終于冷卻了下來。截至昨日收盤，華誼兄弟股價下跌了9.86%。而在今天，這種下跌趨勢還在繼續。
昨日，華誼兄弟還在因為公司的股票交易價格在8月19日、8月20日連續2個交易日收盤價格漲幅偏離值累計超過30%而發布公告，公告中稱，“未發現近期公共傳媒報道了可能或已經對公司股票交易價格產生較大影響的未公開重大信息?！?/p>
事實上，華誼兄弟此前的多日漲停正是《黑神話：悟空》的轟動效應波及二級市場的結果。相比其他和《黑神話悟空》業務相聯的上市公司，華誼兄弟被認為是《黑神話：悟空》背后公司游戲科學股東英雄互娛的股東，關系雖有些遙遠，但也引起市場興趣。
但界面新聞通過梳理過往報道及二級市場披露信息后發現，間接持股游戲科學是當年華誼兄弟大力去電影化，在二級市場收購手游資產時無心插柳的后果。經過之后股權的多次變遷，華誼兄弟是否還能真正從《黑神話悟空》中獲得實際收益，則要打上一個個大大的問號。
雙方的交集開始于2015年。這一年，華誼兄弟以19億元認購了英雄互娛20.17%的股份，溢價高達795倍。在該年6月，英雄互娛借殼塞爾瑟斯新三板上市，是二級市場上火熱的玩家。
在這之前，在電影市場屢獲成功的華誼兄弟上市后，把目光放在了游戲板塊。此時正值游戲公司的資本泡沫期，無論是收購游戲公司再減持套現，還是借此抬升股價，都成為了二級市場流行的玩法。
2010年，華誼兄弟以自有資金共1.49億元投資參股北京掌趣科技有限公司，成為后者第二大股東。一年限售期剛過，華誼兄弟就開始減持。2013年，華誼兄弟共減持3次，套現4.19億元。
在套現成功后，華誼兄弟副董事長、CEO王中磊對媒體表示：“從財務投資的角度，對掌趣科技的投資已經進入到回饋期，步入利潤回流和現金回流的階段。從戰略投資的角度，掌趣科技和華誼兄弟業務布局的關聯性并不強，所以今年陸續把回收的資金布局到游戲領域的新趨勢上。”
2014年，華誼兄弟正式啟動去電影化戰略，主攻影視娛樂、實景娛樂和互聯網娛樂這三大板塊，而游戲，正是互聯網娛樂的重要支點。
2016年，華誼出現了上市以來首次業績的下滑，扣非凈利潤僅為-4018萬，同比下滑了108.52%。這一年華誼靠著套現掌趣科技獲得7.25億投資收益，而當年公司盈利總共也才8.08億。
英雄互娛被華誼兄弟視為下一個現金牛，收購英雄互娛也被其擺上了日程。2016年9月起，華誼兄弟開始停牌重組，并于11月宣布擬以發行股份方式收購北京英雄互娛部分股份。
華誼兄弟相關人員則告訴媒體，“華誼一直非?？粗厥钟涡袠I的發展?！?/p>
但在該年12月6日，華誼兄弟再次發布公告稱，為了保護公司和廣大投資者利益，公司董事會經審慎研究決定終止本次重大資產重組事項，并向深圳證券交易所申請公司股票復牌。
在華誼兄弟意圖收購英雄互娛的這一年，后者的市值已經超過150億，比一年前華誼兄弟首次收購其股份時增長了近60億。市值增長帶來的收購溢價，被外界解讀為華誼兄弟終止資產重組的原因。
雖然收購中止，但2015年底華誼兄弟入股英雄互娛時，曾要求對方2016年、2017年和2018年分別實現凈利潤5億元、6億元、7.2億元。為了完成對賭，英雄互娛也進行了不少股權出售和對外并購。
在這一背景下，天眼查顯示，2017年5月12日，游戲科學獲得了來自英雄互娛的天使輪以及A輪融資，估值金額和融資金額當時并未披露。
英雄互娛通過全資子公司天津英雄金控科技有限公司完成了對游戲科學的控股，英雄金控在這幾年頻繁對外投資，據媒體的不完全統計，在2021年，其對外投資公司仍有31家。
正是通過這筆交易，華誼兄弟才實現了對游戲科學的間接持股，有了現在的股價風波。而英雄互娛的這筆投資，很難說和華誼兄弟的資金注入，以及業績對賭的壓力沒有關系。
之后故事的發展則是偏離了雙方的構想，華誼兄弟的去電影化戰略并不成功，大肆擴張和資產收購也給公司帶來了財務的壓力。
在收購英雄互娛股份的2015年，華誼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為5.27億元，而到2019年，這一數字便回落到9035.59萬元。
與之相伴的，是華誼開始拋售資產，其中也包括英雄互娛。
經歷版號停發和手游擴長期的結束，英雄互娛作為資產的價值也開始下滑。2020年4月，華誼兄弟發布《關于2019年度計提資產減值準備及核銷資產的公告》顯示，其對英雄互娛一口氣計提減值損失12.51億元。
2021年9月，華誼兄弟以8.7億元的對價虧本拋售英雄互娛15%的股權。華誼兄弟與游戲投資人陳琛簽署協議，將持有的英雄互娛約15%的股權，轉讓給陳琛或其指定第三方。
按其公告，英雄互娛交易前估值約為58億元，相比曾經上百億的市值縮水嚴重。華誼兄弟稱，經初步估算，公司就本次交易預計取得損益約-176.77萬元。這次交易后，華誼兄弟對于英雄互娛的持股比例也從20.17%降低至5.17%。
反倒是當年擴張時期的投資產物游戲科學，開始吸引了更多資本的關注。2021年3月29日，游戲科學確認獲得騰訊股權投資。根據英雄互娛披露給外界的信息，變更完成后，騰訊持股 5%，英雄互娛則是持股18.99%，仍是游戲科學最大外部股東。
但據英雄互娛2022年年報內容，該公司已于2022年將《黑神話：悟空》開發商深圳游科互動科技有限公司股權售出，轉讓對價為4.8億元。公司于2022年收到第一筆股權轉讓款2.8億元，并完成交割。協議約定剩余2億元股權轉讓款于另行書面協商一致的時間（不應早于2025年4月1日）支付。
從這份公告來推測，英雄互娛已經和游戲科學結束了股權持有的關系，不過在企查查平臺，還沒有顯示股權變更的信息，可能和股權轉讓未全部完成有關。
在漫長而又曲折的股權變更之后，僅持有5%英雄互娛股權的華誼兄弟，在這波《黑神話：悟空》的抗潮之中被抬高股價，也就成為了一個美麗的誤會。
英雄互娛仍然和游戲科學有著密切的業務往來。根據2024年2月1日發布的關聯交易公告，英雄互娛預計向深圳游科互動支付2000萬元，用于游戲發行工作。這應該就是為《黑神話：悟空》的如今的發行而做的準備。
而對華誼兄弟來說，面對持續的虧損，能做的是繼續加大拋售資產力度。在7月23日，華誼兄弟發布公告，擬與阿里影業簽署協議，預計轉讓公司控股子公司浙江東陽美拉傳媒有限公司（簡稱“東陽美拉”）70%股權，本次標的股權轉讓價格共計人民幣3.5億元。華誼兄弟東陽美拉的收購和投資英雄互娛是同一時期的交易，當時的收購價則是10.5億。
在十年前，當華誼兄弟決心進入游戲市場時，他們的玩法是資本收購，看好的則是手游市場。而在十年后，華誼兄弟曾經收購的資產紛紛貶值，為數不多被資本市場看高的，卻是因為一款不遵循當時資本規則而誕生的國產3A大作。
十年間，游戲行業的邏輯正在悄然改變，而華誼兄弟還陷在當時的資本困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