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DT財經
這個春節檔,電影市場有人歡喜有人憂。
《哪吒之魔童鬧海》(下稱《哪吒2》)超越《長津湖》成為中國影史票房冠軍,并躋身全球影史票房TOP32(截至2月10日11點),它的主投主控方光線傳媒也喜提“印鈔機”。
根據光線傳媒公告,截至2025年2月4日,《哪吒2》48.41億的票房成績,已經為公司帶來了9.5億元-10.1億元營業收入。截至2月10日11點,票房又破新高,達到81.63億,如果按照相同的比例來算,《哪吒2》可能已經為光線傳媒帶來20億元的營收。
另一邊,博納影業投資10億的《蛟龍行動》卻票房慘淡,僅有3.52億,在春節檔中墊底。
拉長時間線來看這兩家公司近5年營收表現,光線傳媒經歷疫情起伏后,逆勢增長,在2023年扭虧為盈。而博納影業2021年營收爆發后開始業績下滑,2024年歸母凈利潤預估還要虧損6.37-8.81億元。
為什么同為中國電影巨頭,命運卻如此分裂?我們從題材、投資、商業模式等角度,分析兩家公司。
博納專情“主旋律”,光線“雨露均沾”
博納影業并不是沒有高光時刻,曾經的票房冠軍、被《哪吒2》超越的《長津湖》就出自它的手筆。
博納影業,可以說是中國電影市場的“主旋律專業戶”。
從2014年《智取威虎山》以8.79億成為票房黑馬后,博納影業就加大了對主旋律電影的投入。
接下來幾年,博納影業用航母、坦克、爆破,引領了主旋律商業片的黃金時代。
2016年,《湄公河行動》成為首部超10億票房的主旋律電影;2017年,《戰狼2》以56.9億票房,刷新了中國影史單片票房紀錄;2018年,《紅海行動》以36.5億成為年度票房冠軍;2021年,《長津湖》大火,更是讓博納影業這一年的營收達到了近5年頂峰——31.24億元。
博納影業營收巔峰的2021年,也是國內主旋律商業電影爆發的一年。根據國盛證券,2021年共有45部主旋律題材作品問世,票房占全年票房的四分之一。其中,博納影業出品的主旋律電影票房79.45億元,占主旋律電影票房的69.7%。
縱觀博納影業票房TOP10的電影,基本都是主旋律大片,比如《長津湖》《戰狼2》和《紅海行動》,即便是社會現實題材影片,主流敘事的基調也貫穿始終,比如《中國機長》和《烈火英雄》。
相比較博納“專攻主旋律”,光線傳媒“雨露均沾”得多。
在光線傳媒票房TOP10的電影中,有兩部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哪吒之魔童降世》,一部主旋律電影《我和我的祖國》,此外,戰爭、懸疑、喜劇、現實等題材,光線傳媒也都有所涉獵。
2013年,光線傳媒靠《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拿下7.18億票房,此后推出了一系列青春愛情電影,2014年推出《匆匆那年》,2015年出品《左耳》,2016年推出《誰的青春不迷茫》,直到2023年,《你的婚禮》依然攪動電影市場,雖然豆瓣評分僅4.7分,還是靠制造工業糖水拿下8.22億票房。
不過,即便在青春片上嘗到了甜頭,但光線傳媒沒有在這個賽道“all in”,作品題材相對分散。
2015年,光線傳媒成立“彩條屋”,開始布局國產動漫電影。
根據光線傳媒總裁王長田的公開信,彩條屋成立第二年,光線傳媒就上映了5部動畫片,但票房并不理想,只有2部盈利,3部遭遇虧損。隨后一年中,《大護法》和《大世界》叫好不叫座,《煙花》試圖復刻《你的名字》但票房慘淡。
2018年,光線傳媒扣非凈利潤負2.85億元,公司上市七年以來主營業務首次虧損。
不過,光線傳媒沒有停止對國產動漫電影的布局,依舊一邊簽新導演,一邊投資、收購電影和動漫團隊,直到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問世,為光線傳媒打了一把翻身仗。
我們發現,兩家公司不僅電影類型、題材不同,策略也不相同:博納在一種類型電影上取得成功后,選擇擴大優勢、繼續專注、甚至all in,而光線喜歡用多類型的電影分攤風險,即便嘗到甜頭也不輕易all in,對應地,即便在某類電影上虧損,也不輕易放棄。
博納“一擲千金”,光線“風險對沖”
對題材的傾向,影響著公司的成本分配和營收結構。
主旋律大片的成本通常較高,電影中宏大的場景、震撼的特效,需要精細的實景復原和特效支持,加上眾星云集的演員配置,背后是巨額經費在燃燒。
在主旋律電影的黃金時代,“大片”就是扛票房的保證,這讓博納影業養成了砸錢的習慣,并從中賺到不少真金白銀。
《紅海行動》成本5億元,票房36.5億;《中國機長》以4億投資,撬動29.13億票房;《長津湖》制作成本13億元,堪稱“中國影史制作成本天花板”,票房也沒讓人失望,達到57.75億。
今年春節檔遭遇滑鐵盧的《蛟龍行動》,總成本高達10億。博納影業董事長于冬在接受《藍羽會客廳》采訪時表示:“可能未來5年之內,都不會再有這么大制作的中國影片了,今天的好萊塢,也沒有這樣的一個制作成本,再去做一部這樣的超級大片。”
高投入帶來了高回報的機會,也給博納影業帶來了隱憂:現金流吃緊、資金周轉慢。
回看博納影業財報,2024年前三季度經營性凈現金流為-1.92億元,期末現金及現金等價物余額僅為3.42億元,不到一部大片的成本。
2024年4月,于冬在北影節上表示,博納影業已經把資金全部集中在《蛟龍行動》上。“因為拍攝周期、制作周期、需要準備的周期過長,就把一個公司的現金流焊在這了,中小影片可能要停下來,要等這個片子上完,這兩年博納影業的片少就是這個原因”。
此時,《蛟龍行動》的上映就是一場豪賭,是博納影業期待已久的翻盤機會。
然而,大投資≠高回報,如果沒有足夠大體量的票房作為回報,就要面臨血本無歸的風險。
更糟糕的是,看多了主旋律電影,觀眾開始“審美疲勞”。
《蛟龍行動》作為《紅海行動》的續集,被稱為中國首部核潛艇重工業大片,但截至2月10日11點,票房僅3.52億,豆瓣評分6.3分,被觀眾吐槽“除了爆炸還是爆炸,劇情像軍事演習PPT”。
(圖片來源:豆瓣)
如果說博納影業出手闊綽、一擲千金,光線傳媒則很會“精打細算”,用低成本項目試錯,同時押注重點項目潛力股。
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斬獲50.35億元票房,成本只有6000萬元左右。這不是光線傳媒第一次“以小搏大”,早在2012年,光線傳媒與新導演徐崢合作的《人再囧途之泰囧》,就用3000萬投入,撬動了12.68億元票房。
另外,比起博納影業綁定徐克、林超賢等名導,光線傳媒更傾向于“養成系”,發掘潛力股新導演,與“演而優則導”的演員合作,降低制作成本,比如《哪吒》系列的餃子、《泰囧》徐崢、《分手大師》鄧超、《一出好戲》黃渤等。
由此看來,光線傳媒似乎更加擅長“風險對沖”,當博納影業糾結“要不要花2.45億拍《智取威虎山前傳》”時,光線傳媒已經通過低成本電影試水,積累了市場經驗,并且時不時沖出一個小爆款。
當然,風險依然存在。在《哪吒》系列之前,光線撲街了幾部大制作的動畫:
2023年國產動漫電影《深海》耗時7年,燒錢2億,票房不及預期;2022年國漫電影《沖出地球》票房只有1005.8萬,導演直播道歉“愧對1000人6年付出”。
博納是“電影院包租公”,光線是“迪士尼學徒”
除了在電影題材、項目策略的不同,光線傳媒和博納影視的盈利模式也不一樣。
盡管同屬影視公司,但光線是一家內容公司,靠電影、IP賺錢。
2024年上半年,光線傳媒72.98%的收入來自“電影及相關衍生業務”,通過院線分賬、版權費和IP衍生品銷售等渠道盈利。
目前,《哪吒》系列已經構建起“中國神話宇宙”的雛形,未來還可以規劃續作,比如仍在策劃中的《姜子牙2》《妲己》和《二郎神》,類比迪士尼和漫威宇宙,將“中國神話宇宙”打造成長期飯票。
電影中的IP形象,也成為各個品牌爭奪的對象。目前,哪吒IP已經和泡泡瑪特、卡游、萬代南夢宮等多個品牌合作,其中泡泡瑪特的哪吒手辦盲盒更是賣到斷貨。
有觀眾大膽預測:“哪吒在華人心里的3D形象,現在已經在可可豆(光線傳媒“彩條屋影業”旗下公司)手里了。20年內,這個IP可以給可可豆賺100億。”
(圖片來源:小紅書)
相比光線傳媒靠“內容”賺錢,博納影業更準確的身份是一家影院運營商。
作為一家全產業鏈電影公司,博納影業的主營業務涵蓋了上游的投資制片,中游的制作發行,下游的影院放映。其中,“影院”收入撐起營收大頭,2024年上半年,博納影業影院營收達4.91億元,是賺錢最多的業務板塊。
影院本應是博納影業的護城河,但當線下觀影受到沖擊,重資產反而成了包袱,2024年上半年,博納影業的影院收入同比減少16.41%,毛利率只有5.18%。
此外,影院的設備維護等高昂的固定費用,也進一步壓縮了公司的利潤空間。
博納影業可能也意識到來這一點,在2024年半年報中表示,“計劃調減博納電影院項目的投入金額,增加對博納電影項目的募集資金投入金額”。
寫在最后
春節檔的票房比賽仍在繼續。
《蛟龍行動》票房觸底后,博納影業表示“決不撤檔”,并呼吁影院增加排片支持中國重工業電影,是否有人買單不得而知,但每一個為電影《哪吒2》付費的年輕人,都將為光線傳媒2025年的財報增添光彩。
光線傳媒與博納影業的分化,也是兩種思維的較量:
博納影業信奉“大制作=高票房”的邏輯,卻陷入路徑依賴;
光線傳媒用“IP宇宙”重構規則,把電影變成跨圈生意。
電影市場沒有常勝將軍,有的只是轉身的速度和押注的決心。
當行業發現“主旋律失靈”時,光線傳媒給出了另一條思路:與其押注單一爆款,不如培育多元化內容生態。
畢竟,中國電影產業不僅需要“蛟龍”,還需要更多能掀起潮水的“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