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劉婷
據央視新聞周二報道,聯合國安理會在當地時間24日對美國提出的關于烏克蘭問題的決議草案進行表決。表決中,中國、美國與俄羅斯在內的10個國家投贊成票,決議獲得通過;在同一天早些時候舉行的聯合國大會烏克蘭問題緊急特別會議上通過了兩份決議草案,一份由烏克蘭提出,一份由美國提出。美國提出的決議草案在第一輪投票中未獲通過,經歐洲國家修正后并再次表決后才獲得通過。
美國在安理會提出的決議與其在聯大提出的決議草案一致:“哀悼整個俄羅斯聯邦-烏克蘭沖突期間的悲慘生命損失,重申《聯合國憲章》所表達的聯合國主要宗旨是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以及和平解決爭端,呼吁迅速結束沖突,并進一步敦促烏克蘭和俄羅斯聯邦之間達成持久和平?!?/p>
過去兩周,國際政治局勢波詭云譎,地緣政治重組的線索越來越多。先是美國和歐洲當面“撕破臉”,14日,美國副總統萬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痛斥歐洲“背離了基本的價值”,震動歐洲大陸。與此同時,美國和俄羅斯關系開始升溫。18日,就俄烏沖突,美國和俄羅斯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舉行了一場會談,為戰爭爆發三年來“最重要的會談”。另一當事方的烏克蘭,未能參加此次談判。
英國研究機構凱投宏觀認為,近日的事件表明,冷戰初期建立的跨大西洋聯盟可能正在結束,歐洲正從美國集團(The US bloc)中分裂出來,但是完全形成“第三個超級大國”的可能性目前來看并不大,更有可能發生的是歐洲與美國集團分裂,同時在中美之間保持平衡,但不至于帶來中美歐三足鼎立的局面形成。
“盡管跨大西洋聯盟裂縫的風險顯然增加了,但這些關系將很難完全切斷。最有可能的結果是,四年內美國和歐洲將保持地緣政治上的聯盟。從宏觀角度來看,過去一周事件的最大后果可能是,歐洲各國政府將面臨大幅增加國防支出的巨大壓力?!眲P投宏觀首席經濟學家Neil Shearing在給界面新聞發來的評論中寫道。
24日,凱投宏觀發表題為《地緣政治重組——還是說并非如此?》的首席經濟學家筆記,以下為DeepSeek翻譯的報告全文,經過界面新聞編輯。
歐內斯特·海明威曾說過,破產是 “逐漸發生的,然后突然發生”,這句話也適用于地緣政治情緒。最近,圍繞特朗普和普京、烏克蘭戰爭以及歐洲安全未來的令人頭暈目眩的事態轉變,讓長期以來對美國外交政策重新定位的擔憂沸騰起來,甚至有人認為美國正在終結冷戰初期建立的跨大西洋聯盟。
但不要急于下結論。在這種時刻,重要的是退后一步,看看實際上發生了什么。一個思考框架是必需的。長期以來,我們一直認為,地緣政治作為全球宏觀經濟結果的驅動力,最好通過中美關系破裂的視角來觀察。這一過程表現為中國崛起為美國的對等競爭者,正在撕裂——或稱為地緣政治上的“斷裂”——華盛頓和北京之間的經濟與政治關系。我們認為這種斷裂不會是全面的,最可能發生在戰略重要領域。但是它最終會迫使各國選擇立場。雖然我們的分析認為歐洲會與美國站在同一陣營,但過去一周的事件挑戰了這一假設。

如果中美經濟集團相互競爭的觀點不能成立,那么另一種可能是歐洲從美國分裂出來,完全形成另一個經濟集團--用埃馬紐埃爾·馬克龍的話說是 “第三個超級大國”--其他自由民主國家可能會圍繞這個經濟集團團結起來。這是可能的,但可能性不大。
歐洲在全球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按市場匯率計算,歐盟的全球GDP份額約為18%——與中國相似(17%),但低于美國(27%)。
類似地,盡管歐洲的人口比中國少,但略多于美國。歐盟還是全球第二大出口國和第二大進口市場。
然而,經濟規模并不自動賦予超級大國的地位。歐洲或許是唯一擁有與美國和中國匹敵的經濟體的地區,但它仍然是一個由主權國家組成的集合體,難以統一發聲。此外,歐洲不像美國和中國那樣將其價值觀強加給他國。歐洲在地緣政治斷裂過程中更多地是跟隨,而非引領——通常站在美國一方(例如,排除華為的5G基礎設施),但也會顧及與中國的聯系。歐洲往往行動緩慢,尋求決策中的共識,并依賴基于規則的全球體系。這些都是值得稱贊的品質,但在新的地緣政治現實面前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也是為什么以歐洲為中心的第三個集團不太可能形成的原因。
另一種可能性,也許更為可能的情景是,歐洲與美國集團分裂。這不會導致以歐洲為中心的第三個集團的形成,而是歐洲試圖在分裂的兩極之間保持平衡。
有幾種方式可能導致這種情況發生。美國可能決定通過提高保護主義壁壘、減少技術轉移和削減防務與安全關系來切斷與歐洲的聯系。另一方面,歐洲可能會推動弗里德里?!つ模ǖ聡氯慰偫砗蜻x人)提出的“戰略獨立”,即脫離美國的影響。
在這種激烈的言辭中,值得停下來思考“完全的戰略獨立”會是什么樣子。今年早些時候我們曾提到,這將包括:
· 歐洲公司重組供應鏈,以便在戰略部門獨立地為美國提供供應;
· 在敏感領域之間建立有效的壁壘,限制技術使用,并限制跨地區的技術流動;
· 歐洲積極減少對美元的使用以及對美國金融體系的依賴;
· 美國退出包括北約、五眼聯盟、四方安全對話(Quad)和AUKUS在內的防務和安全集團。
盡管這些變化現在不再是不可想象的,但也有強大的力量反對它們。美國與歐洲之間的政治、文化、社會、經濟和安全聯系深厚且廣泛。盡管這些聯系曾受到過挑戰——特別是在越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期間——但歐洲和美國依然是親密盟友。
此外,這種規模的分裂將給雙方帶來重大經濟成本。對于華盛頓和布魯塞爾來說,這一點都是成立的。美國集團的規模正是賦予美國在分裂的世界中超越中國的優勢。如果沒有歐洲,美國集團在全球GDP中的份額將從70%降至50%。
但美國集團的經濟多樣性同樣重要。正如目前所見,它包含了從低成本制造商(如越南)到高科技經濟體(如日本和韓國)等多種國家。歐洲在這一多樣性中占有重要地位,美國也已逐漸依賴它作為更廣泛遏制中國戰略的一部分。例如,荷蘭公司ASML主導了用于制造半導體的光刻機的生產,已在美國的壓力下停止向中國出售最先進的機器。這限制了北京在從人工智能到軍事技術等領域對尖端芯片的訪問,顯示了美國如何從其盟友的經濟多樣性中獲益。值得注意的是,白宮本周發布的“美國優先投資政策”備忘錄明確談到,鼓勵來自美國“盟友和伙伴”的投資,并限制來自“中國和俄羅斯”等“對手”的投資。
因此,雖然跨大西洋聯盟在未來幾年無疑會面臨壓力,但在美國總統的下一次就職日,最可能的結果是美國與歐洲仍將保持盟友關系。
那么,過去一周的事件究竟帶來了哪些變化?有兩點尤為突出。
首先,結束烏克蘭戰爭的協議可能比預期更快實現——而且可能以對俄羅斯更為有利的條款達成。關于如何監督停火、以及俄羅斯如何、以何種條件重返國際舞臺等關鍵問題,仍然懸而未決。我們的感覺是,特別是歐洲在重新接觸俄羅斯方面將仍然保持謹慎,而戰爭結束對歐洲及全球其他地區的宏觀經濟影響可能會較為有限。
其次,歐洲政府現在面臨更大的壓力,迫使其增加國防開支。宏觀經濟背景下,除了德國和荷蘭外,地區內主要經濟體的財政狀況較為緊張。這就需要通過所有歐盟國家共同擔保的債券來籌集國防開支,就像歐盟為7500億歐元疫情復蘇計劃籌集資金一樣。最終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匈牙利等國可能會強烈反對,德國的默茨迄今也對額外的聯合借貸持抵制態度。
因此,結果可能是歐洲國防開支發生漸進式而非革命性的變化。與此同時,歐洲領導人明確表示,任何對俄烏和平協議的可靠軍事保障,都必須由美國提供。因此,雖然歐洲的國防開支將不得不增加,但該地區對美國軍事保護傘的依賴不太可能終結。
特朗普是否會接受這一變化尚待觀察——同樣也不清楚需要多少歐洲國防開支才能滿足特朗普的要求。但在分裂的世界中,地緣政治對齊的大問題上,仍然是美國和歐洲的共同點多于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