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國際金價刷新歷史高位，但百年珠寶品牌老鳳祥（600612.SH）卻沒有迎來業績的黃金時刻。

這家公司去年營收567.93億元，同比下降20.5%；歸母凈利潤19.5億元，同比下降11.95%，創下近八年首次營收下滑的紀錄。這一數據與同期金價漲幅形成鮮明背離。

老鳳祥的“雙降”折射老品牌轉型滯后陣痛：上有金價上漲帶來的消費習慣改變，下有老鋪黃金用新模式搶占地盤。

高金價"冰封"黃金首飾消費

黃金屢創新高，但黃金消費品牌商們的處境卻每況愈下。2024年，上海黃金交易所AU9999價格從年初620元/克攀升至年末884元/克時，全國黃金首飾消費量則由706噸縮減至532噸，同比暴跌24.69%；金條及金幣的消費量則達到了373.13噸，同比增長24.54%。

這背后是高金價下消費習慣的轉變。老鳳祥專柜店員李穎告訴界面新聞，往年占銷售額七成的婚慶黃金套裝，如今乏人問津。"上個月一對新人來看三金，試戴了價值8萬多元的龍鳳鐲，結果第二天就改買投資金條了。"她指著柜臺里標價884元/克的金飾，"工費另算的話，實際克價超過950元，顧客都說不如買金條實在。"

金飾正在經歷“奢侈品化”的陣痛。當黃金零售價突破800元/克心理關口，首飾的"情感消費"屬性開始讓位于"資產配置"理性。同樣花10萬元，買金條能獲得100%的黃金克重，而金飾的工費溢價吃掉近20%價值。

對于以黃金加工批發為主業的老鳳祥而言，金價暴漲更是百害無一利。

這些年金價漲了超兩倍，而老鳳祥的毛利率卻停滯。公司的黃金珠寶首飾大多以克計價，每克黃金的加工費才是其主要收入來源。財報顯示，公司黃金產品毛利率常年徘徊在8%左右，這意味著每克黃金的加工利潤不足70元。近些年金價連續大幅上漲，企業既要承擔原料采購的現金流壓力，又難以將成本完全轉嫁給消費端。疫情前老鳳祥的毛利率普遍在8%以上，疫情后金價開始上漲而老鳳祥的毛利率卻連續兩年下滑至7.5%左右，直到2023年才回到8.3%的水平。

A股上市同行中，周大生、菜百股份都有類似情況。周大生年度毛利率從2021年的27.3%下降到2023年的18.1%，截止2024年前三季度回升至20.58%；菜百股份毛利率更是一路下行，從2021年的11.34%下降至2024年三季度的8.95%。

迫于現金流壓力和對黃金價格走勢的謹慎，不少黃金首飾行業的經銷商采取快進快出策略。不少經銷商壓縮訂單，希望提高資金周轉率。這種傳導也對老鳳祥的出貨形成壓制。截止2024年三季度，老鳳祥的存貨只有65.5億元，同比下滑7.9%。以三季度數據為節點看，老鳳祥存貨已連續第三年下滑。

舊打法難破局

老鳳祥過去憑借下沉渠道如魚得水。

2018年到2023年，恰逢各大黃金珠寶品牌在下沉市場攻城略地的窗口期，老鳳祥也在這一時期加速線下門店擴張搶占市場份額。2018年末，老鳳祥境內外營銷網點總數為3521家，到2023年達到頂峰的5994家；周大福推出“新城鎮計劃”，將市場從一二線拓展至三四線城市，并于2019年推出“省級代理政策”，加速下沉市場門店擴張。到2023年底，周大福門店總數達到7838家，全年新增1637家。

不過，2024年的情況急轉直下。當年，老鳳祥境內外營銷網點總數為5838家，較期初減少156家，首次出現門店收縮；周大福則在內地市場凈關閉261家零售點。

如果要分析2024年發生了什么，可能就是：時間到了。經過多年的渠道擴張，黃金珠寶品牌在下沉市場的布局已經十分密集，市場飽和度顯著提高。同時，各品牌之間競爭也更加激烈，導致新店拓展難度增加，促使整個行業開始從渠道驅動向產品力驅動轉型。

因此，線上渠道成為了黃金珠寶行業另一大增長引擎。但老鳳祥的線上轉型線上起步晚，增長乏力。

老鳳祥的線上銷售至今尚未完全發展，財報未直接提供線上渠道的具體銷售數據。線上渠道布局滯后使得老鳳祥在電商渠道的競爭力不足，無法充分利用線上渠道發展紅利來擴大市場份額。另外，老鳳祥的黃金產品毛利率僅8.56%，低于同行周大生20%左右以及老鋪黃金40%的水平，線上促銷成本（如直播流量費、退貨補償）進一步侵蝕利潤。

老鳳祥沒有發力線上渠道，更大的原因在于渠道利益沖突。公司5000多家加盟店貢獻了超九成營收，但線上直營低價策略引發加盟商抵觸，價格管控難題導致“左右互搏”。

在老鳳祥猶豫線上布局的時候，競品率先發力。同行中，周大生和菜百股份的線上渠道表現均十分亮眼。

周大生2023年線上渠道營業收入25.08億元，同比增長62.25%，占總收入的15.4%。進入2024年后，雖然增長速度有所放緩，但通過加強線上平臺運營，依然保持了穩定的增長勢頭。2024年上半年，周大生線上銷售數量289.55萬件，同比增長24.27%。2023年，菜百股份的電商子公司營業收入29.82億元，同比增長102.55%；凈利潤1415萬元，同比增長18.72%。2024年菜百股份線上渠道延續強勢增長，上半年營業收入22.99億元同比增長49.99%。

如果說金價上漲利好誰，那可能就是如今風頭正盛的老鋪黃金了。

老鋪黃金以“按件計價”打破行業規則，克單價超1500元，毛利率達40%以上。其古法工藝與國潮敘事吸引高凈值客群，北京SKP門店日均客流量超2000人次，單店效能是老鳳祥的數十倍。超高價格導致毛利率超過40%，足以消化金價上漲帶來的沖擊。

反觀老鳳祥，加盟體系導致庫存分散，高庫存擠壓經銷商資金導致經銷商2024年三季度訂貨量大幅下滑，直營店僅凈增10家，渠道轉型嚴重滯后。

面對行業變局，老鳳祥亟需打破路徑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