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楊冰柯
界面新聞編輯 | 彭朋
在杭州世紀聯華慶春路店的生鮮區，一塊藍白色指示牌上清晰地寫著“外貿優品”，這是超市為幫扶外貿企業，專門設置的外貿好物推薦專區，有魷魚圈、蝦仁，現場還有專門工作人員為顧客做試吃活動。
“出口轉內銷”，這是浙江對美國貿易依賴占比高的公司的一場幫扶。
4月17日下午，浙江省商務廳會同浙江省商貿業聯合會，組織召開了浙江外貿優品進商圈進商超進電商專場對接會，浙江省外貿轉內銷的序幕由此拉開。
根據浙江省商務廳官方微信公眾號，參與上述對接會的有杭州湖濱、武林、金沙湖等商圈，杭州星光大道等步行街，聯華華商、銀泰商業、浙北大廈、衢州東方、上百集團、物美、沃爾瑪、大潤發等商超，淘天、美團、蘇寧、京東等重點電商平臺和部分重點外貿企業。
杭州聯華華商集團商務副總經理朱敏對界面新聞記者表示，共22家省內外貿廠家參加對接，大部分廠家對美貿易占比在九成以上，甚至還有一家企業百分百都是對美貿易。
從行業分布看，汽車出口有2家，其余20家企業所屬行業有鞋帽、家紡、服裝、小家電、生鮮和食品等。
因為外貿轉內貿涉及商品標識問題，國內沒有中文標簽不允許銷售。當天對接會后，朱敏給商務廳分管處長打電話反饋了上述問題，他馬上對接到了省市場監管局。
4月21日上午，省市場監管局專門召開了關于食品流通等方面的標準準入對接會。
兩天后，杭州世紀聯華上架了第一批外貿轉內銷貨品。朱敏對界面新聞記者表示，商務廳快速建立了對接綠色通道，統一標準。市場監管局也專門有微信群讓我們反饋對接問題，聯動專業檢測公司上門幫扶外貿企業，整體動作迅速。
朱敏對兩家企業印象深刻。一家是杭州拱墅區為美國商超生產毯子的企業，美國下了十萬條毯子的訂單，七萬條已經生產完畢，三萬條半成品剩下顏色未染。美國加關稅后成品和半成品都積壓在倉庫，廠里面幾十個員工閑著，朱敏去考察工廠時，第一印象是“廠子很蕭條”。
另一家是海寧做床上用品的公司，工廠有400多名工人。美國加關稅后，他們兩個集裝箱的貨被退回，整箱堆在廠區，加工流水線、縫紉機都沒開工。工廠負責人對朱敏說，“原來我們是加班加點做，現在全部停下來了，壓力很大”。
這些外貿企業普遍反饋，他們加征到的關稅在40%多-100%多，“45%的關稅我還能承受，再往上加就吃不消了，沒想到會加這么多”，一位外貿企業總經理說。
上述做試吃活動的是外貿廠商舟山格林食品有限公司活動員工。舟山格林食品有限公司成立于2005年，主要出口海鮮，上述員工對界面新聞記者表示，全球市場在售的野生阿根廷紅蝦有12%出自他們公司，美國出口占公司的三分之一，他們公司是山姆、costco等大型商超的供應商之一。
標價單顯示，舟山格林散裝魷魚圈71.6元/千克，散裝蝦仁159.8元/千克。朱敏告訴界面新聞記者，這一價格比國內同規格的商品普遍便宜15%-20%。
從杭州世紀聯華慶春店上架的幾款產品看，店員介紹稱產品售價普遍比亞馬遜上售價便宜，比如毯子亞馬遜賣120-140元，但聯華只賣45元。
但是出口轉內銷，消費者看的不僅僅是價格，無論是出口商還是消費者都有一些問題待解。
朱敏認為，很多出口商并不了解國內標準，比如國內有強制的家電3C認證，紡織品國標，生鮮類食品類國標。“事實上國內標準也不低，你可能通過了國外標準，但不一定能通過國內標準”。
國內外產品屬性也有很大差異。中國人喜歡用全棉的家紡制品，美國人要求家紡織品有除螨、除菌功能。歐美電壓120V，三孔插頭，國內是220V，兩孔或三孔插頭。中國床的尺寸基本兩種規格，但美國的規格是英寸，床上用品也沒法直接用。
以聯華上架的商品為例，雖然香薰采用的香精香料來自全世界頭部廠家，但產品是歐美人喜歡的濃香，中國人更喜歡淡香型產品。
國際貿易和國內貿易流程也不一樣，朱敏介紹稱，國際貿易發貨收錢流程相對簡單，但國內還要涉及到售后服務等。
消費者對出口轉內銷商品也有誤解，有客戶向朱敏反映，外貿商品為什么都是中文標簽，他們以為標簽應該是全英文。
總體來看，朱敏認為外貿轉內銷不是壞事。這既讓外貿企業多了內銷渠道，可以進出口同時發力，也讓內貿廠家借鑒到外貿企業的生產標準，雙方互相學習，互相促進。對于商超來說，他們在供應鏈選擇上也多了一種渠道。
根據朱敏介紹，世紀聯華線上線下在售十多個外貿產品品類，銷售額一天3萬元。界面新聞致電京東、盒馬電商平臺，對方稱，公司對接了一部分外貿商品，但有關具體成效，對方沒有回復。
浙江工商大學現代商貿研究中心主任肖亮告訴界面新聞記者，真正適合轉內銷的產品可能只有20-30%。就浙江而言，短期內要找到一個新興出口市場，讓其增量去減少對美出口損失比較難。
不過，就當前階段看，這些外貿企業各懷心思和算盤，內貿轉內銷只能是權宜之計。
朱敏從他接洽的外貿企業總結稱，一些本來就內外貿都做的企業可能正在調整內外貿結構。有外貿企業持觀望態度，既對接內貿平臺，同時在觀望中美關系會不會緩和，想把外貿持續做下去。還有外貿企業正在拓展美國以外的其它市場，但拓展需要時間和精力，也不會很快就有出路。
“我們目前在談的有50多個廠家，很多還是希望繼續拓展外貿。因為廣交會，這些廠家對接的速度沒有前兩周快”，朱敏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