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萬棱鏡 沐風
編輯|小峰
近日,甘薇在微博發文,宣布與賈躍亭離婚。同時,她還回應了“離婚索賠40億”、“離婚是為了資產轉移”等話題,話題度直接拉滿:
“賈總從來沒給過我40億。我19歲認識賈總,大學畢業結婚,我很少過問公司的事,公司出事后,所有公司資產以及我們個人名下的資產都被凍結了。退一萬步來說,賈總想給,他也給不出來。”
甘薇一席話,終結了這段橫跨樂視帝國、橫掃娛樂圈、再跌入百億債務泥潭的夫妻關系。而這不僅是一段感情的落幕,更是一場資本關系的終局。
離婚,不過是賈躍亭個人資產結構調整的最后一環。這不僅是情感新聞,更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資本騰挪戰,起點,是賈躍亭2017年赴美的那一刻。
01 賈總的美式資本漂流記
2017年7月,樂視資金鏈斷裂,賈躍亭飛往洛杉磯,留下“下周回國”四個字,從此音訊全無。
那年他44歲,曾是胡潤富豪榜前50的大佬,手握樂視網、樂視控股、樂視體育、樂視影業等幾十家公司的實際控制權,是把電視、手機、體育、內容、電商、金融甚至汽車攪成一鍋“生態化反”的超級野心家。
也是那年,樂視徹底崩盤,市值蒸發上千億,債務高達200多億人民幣,他本人被多地法院列為失信被執行人,限制高消費、凍結資產,國內資金鏈一夜崩塌。
而他卻在彼岸啟動了新故事:Faraday Future,也就是后來的“FF”。
這家公司原本早就成立,起初是賈躍亭在美注冊的一個造車殼子項目。但自從赴美之后,它就成了賈躍亭新的舞臺,也是他講給資本市場聽的“續命故事”。
FF的宣傳語一度是“顛覆特斯拉”。
他說自己不是跑路,而是為了還債,“下一個奇點在美國。”
可現實比PPT殘酷太多。
在美國的這七年,FF先后經歷了:
多輪裁員、欠薪、管理層內訌、與恒大集團的糾紛破裂、超過十次“即將量產”的承諾跳票、至今仍未完成規模交付。
FF的“首款量產車型”FF91,從發布到量產,用了接近6年時間;而截至目前,公開數據顯示交付總量尚不足百臺,且多數為展示用途。
換句話說,這是一家“存在感極高,產能極低”的造車公司。
但奇妙的是,盡管經營混亂、交付遙遙無期,FF卻在2021年實現了成功上市,借殼納斯達克,代碼為“FFIE”。
靠的是SPAC模式——一種“先上市、后講故事”的美股融資捷徑。
賈躍亭又一次,把“融資想象力”推到極致。
上市之后,FF一度市值超50億美元,賈躍亭在投資者關系中保持極高活躍度,還組建了一套龐大的“中美雙總部”體系,在國內成立未來出行科技公司,用于FF的中國落地。
但財報寫得再漂亮,工廠終究還是空的。
2023年全年財報顯示,FF全年營收不到500萬美元,凈虧損高達4.3億美元。換句話說,連年虧損且造不出車,賈躍亭要面對的,是又一輪“生存危機”。
02 債務斷鏈,賈會計懂算計
賈躍亭是會計出身,去美國后用盡一切美國法律工具,為自己打造“資產防火墻”。
第一步,他干脆申請個人破產重組。
2019年10月,他向美國特拉華法院遞交了個人破產保護申請,主動承認自己已經無法償還約36億美元(約合250億人民幣)的債務。
但他并不是想賴賬,而是想通過“債權人信托”這種方式,完成法律上的隔離操作。簡單說:
把自己在FF的所有股權轉讓給一個債權人信托,由受托人管理,未來如果FF上市或變現,可以拿這筆錢償還債務,但他本人從此不再對舊債負責。
這就像是說:“我現在啥都沒了,但你們可以等我的股票漲,如果運氣好還能拿回來點?!?/p>
2020年,法院批準了這個方案。從法律意義上說,他正式成為“負債歸零”的人。
表面破產,實則卸包袱。
他的FF股權通過信托運作,而FF的控制權通過VIE協議(協議控制)實現,這意味著他雖然表面上放棄了資產,但仍牢牢掌控著公司。
第二步,他將FF的公司架構,徹底“空心化”。
FF母公司注冊在開曼群島,主體控股在美國,通過層層SPV(特殊目的公司)隔斷,個人資產與法人資產剝離。
同時,在中國,他設立了“FF中國”分支,公司法人另有其人,并籌劃中國落地項目。
這樣一來,不管美國項目虧不虧,中國投資者也無法直接撬動美國母公司的資產。
第三步,他把自己打造成“無產者創業家”。
截至目前,賈躍亭個人在FF的股權早已不直接持有,他的收入來自薪酬、期權,而非凈資產。
公司上市了,他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大股東。很多股東看到財報,發現他的名字壓根沒排在前十。
但在公司治理結構里,他是董事長兼首席產品官,是戰略層的“靈魂人物”。這個設計,既滿足了控制權,也規避了個人資產被執行的風險。
這種玩法并不是他首創,但他玩得最極致。國內許多企業家在債務危機時,會考慮離岸信托、資產切割等方法。但賈躍亭做得干凈、徹底,還合法合規地通過美股上市,給自己的信托盤了一波價值預期。
更絕的是,這套結構不僅隔離了國內債主,也制造出新的融資空間。2021年,FF通過SPAC模式,在納斯達克上市,市值一度超過50億美元,賬面上融資上億美金。
這是他真正的“重生”。
哪怕交付遙遙無期,哪怕連續虧損,哪怕被投資人質疑到爆,他依然是FF的“精神核心”。公司一天沒垮,他這局就一天沒死。
當然,整場游戲的前提,是債主不來境外起訴,是市場還相信他講的新故事,是美國SEC,還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他賭贏了一步又一步。
從生態化反到結構切割,賈躍亭的造夢能力,不只在PPT上,更在資本結構里。
這不是簡單的“債主追債”或“失信人跑路”,而是一場資本工具的極限博弈。
他用七年時間,打了一場“在合法邊緣瘋狂試探”的資本生存戰。而這場戰役,還沒結束。
03 離婚,是最后溫柔一刀
如今,甘薇在微博上宣布離婚,兩人沒有爭吵,沒有指責,沒有財產撕扯。看起來像是一次文明收場,實則是一場“結構性撤退”。
這場離婚的時機并不意外,卻非常關鍵。
在過去七年里,甘薇并不是賈躍亭身邊“安靜的另一半”。相反,她一直在國內扮演“第一清算人”的角色。
2017年賈躍亭赴美后,甘薇留在北京。法院執行公告顯示,大量與賈躍亭有關的資產——包括房產、公司股權、投資平臺、信托賬戶,掛在甘薇或其親屬名下。
她幾乎成了樂視債務清理的“前臺代表”。
她多次出面安撫債權人,協調資產騰挪,還主動發布所謂“債務處理方案”,試圖為賈躍亭贏得緩沖時間。彼時很多人質疑她“隱匿財產”,她選擇正面應對。
這本質上,是一種“家庭配合型資產隔離”。
通過“男主在美、女主守國”的組合結構,把資產責任拆開,把輿論壓力稀釋。
從操作邏輯上看,賈躍亭在美講新故事,甘薇在國內做債務中介,這是一種極具目的性的風險隔離模型。
但這種結構,有一個致命問題:家庭關系必須持續“綁定”。
只要還是夫妻,婚內財產共同承擔義務,債主依然有可能從甘薇這里追責。
而隨著FF上市、信托方案生效、結構徹底搭好,甘薇的“防火墻功能”也接近耗盡。
此時離婚,是徹底切斷鏈接的最好方式。
一方面,可以明確切割家庭共同財產責任。按照中國婚姻法,離婚后形成的個人資產,原則上不承擔對方債務。
另一方面,也釋放了信號:雙方個人身份、資產、法律義務,從此清晰劃界,不再混同。
有人問:為什么現在離?
一個合理的推斷是,賈躍亭已完成所有“家族資產騰挪”的動作,該斷的斷,該劃的劃,甘薇所持資源也幾乎清空。此時離婚,最少牽連、最大隔離。
而對甘薇來說,這也是一次“身份復位”。她長期背負“老賴夫人”標簽,個人事業停滯,輿論壓力巨大。離婚后,她可以以“母親、制片人、公益踐行者”的新身份重啟,切割掉樂視的歷史包袱。
這場離婚并沒有爭產、撕逼、互撕,而是極其克制、干凈。因為它確實就是——一場結構重組的收官步驟。
你可以把它看作是“夫妻情斷”,也可以理解為“法人清算”。從債務隔離到股權信托,再到家庭剝離,他用七年時間,把自己從一個欠債累累的企業家,洗成一個身無分文、精神富足的創業者。
這場重組里,沒有浪漫,沒有戲劇,只有冷靜、算計和徹底。
而這最后一刀,劃下的不只是婚姻,還有賈躍亭身后的那座舊山河。
04 結語
賈躍亭從千億帝國走到債務黑洞,從國內輿論口誅筆伐到赴美重啟,再到今天,完成了最后一塊拼圖——家庭資產的剝離。
他失去了名聲、資本、婚姻,但他還保留了FF,還在寫郵件、發公告,還在用“明年交付”告訴市場,這個故事還沒完。
他是那個不認輸的人。問題在于:故事還能講多久?FF還能撐多久?而市場,還會聽嗎?
如今,甘薇已經走了,FF還能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