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周報 馬歡

編輯｜梁勵

日本政府終于對暴利的牛郎俱樂部重拳出擊了。

近日，日本國會眾議院全體會議通過《風俗營業法》修正案，嚴打牛郎俱樂部等組織的惡意剝削女性的行為。新法案將于6月20日起正式施行。

新法案規定，牛郎俱樂部的違規行為包括但不限于：利用戀愛關系引誘顧客高消費；威脅或恐嚇顧客付款，誘導其從事性產業或拍攝色情影片，違反者將依據刑法定罪。

這些以牛郎為誘餌的新型犯罪，早已成日本社會的“毒瘤”，民眾苦不堪言。

“早就該出手整治了！”日本民眾們如此表示。受害者大多為普通女性，她們家境并不富裕，卻深陷牛郎俱樂部用“戀愛”編織的債務陷阱之中。有人被騙上億日元，有人為了能攢錢去牛郎店光顧，不惜進入風俗業賣身，更有甚者，為心愛的牛郎自殺……

正因為如此，打擊牛郎犯罪的議題在日本政界已經引發跨黨派的共識。執政黨自民黨與在野黨相繼提出方案，達成罕見的合作。

牛郎靠什么掙錢

牛郎行業在日本屬于灰色產業。截至2024年底，日本全國大約1100家牛郎俱樂部，它們主要集中在新宿的歌舞伎町。

至于牛郎的年紀，一般在18—30多歲之間，學歷一般，有的甚至高中都沒有畢業，找份普通工作都有困難。也正因此，這群人認為，從事牛郎業能賺到錢，最終會出人頭地。

那么，牛郎俱樂部是怎么賺到錢的呢？

一般來說，牛郎俱樂部會提供3000日元（約合人民幣150元）初次體驗價格，有的門店甚至免費。它們大多瞄準社會經驗不豐富，或情感缺失嚴重的年輕女性，為其提供無微不至的情感服務，像一個個體貼的“男友”。

一旦建立了密切聯絡關系后，這些牛郎就開始“殺熟”。

他們會誘導女顧客們購買完全超出其消費能力的酒水或其他體驗項目。比如，在外一瓶6500日元（約合人民幣330元）左右的香檳，在牛郎俱樂部里要幾十萬日元。在牛郎的生日當天，還要為他搭起一座由玻璃杯重疊而成的“香檳塔”，其價格更是高達100萬日元起（約合人民幣5萬元）。

女顧客若無法當場支付，牛郎便會以掛賬形式允許賒賬，甚至主動墊付，讓女性在不知不覺中背負巨額債務。俱樂部還會拍下她們的身份證件，后續會以個人信息要挾，迫使她們償還債務。

新宿的一家公益社團法人代表玄秀盛稱，為了讓女顧客心甘情愿的給他們花錢，牛郎們會實施精神操控。他們通常會在“寵溺”和“辱罵”之間反復切換，一方面營造“你的關注和消費讓我非常高興，我不能失去你”的氛圍，另一方面則向對方明示“如果你不來找我或去找別人，你就是垃圾”。

在他看來，這種手段會使原本在精神上孤立無援的女性更加無助，在不知不覺間被訓練成對方的“提款機”。

一名20歲的女孩對媒體透露，去牛郎俱樂部消費了2年，她就欠下1000萬日元（約合50萬元）的債務。

她收到了來自“牛郎”俱樂部的欠條，在行話中被稱為“藍票”，指在一張藍色的卡紙上手寫欠款總額作為非正規欠條，卻不包含任何消費明細。

這種看似“自愿”的簽字和不正規的欠條，為日本警方后續辦案訴帶來了麻煩。

更糟糕的是，在陷入高額負債后，很多女性被逼從事風俗業、出演成人影片，成為了日本風俗產業鏈上的一環。

東京警視廳曾偵破一起大型風俗中介案。涉案的中介機構Access，曾向日本46個都道府縣的約1800家風俗店輸送女性，5年內創下約70億日元（約合3.49億元人民幣）的營業額。這些女性，大多都是陷入牛郎俱樂部債務陷阱的受害人。

除了進入風俗業，甚至還有女性受害者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日本曾發生過一件比較離譜的案子，牛郎在與女生A聊天中不斷提及自己業績不好，希望對方能再給他一大筆錢。為了滿足牛郎的需求，這名女生不僅省吃儉用，還將自己偽裝成公司女老板，在其他地方詐騙了5.5億日元（約合人民幣2800多萬元）。而這些錢，最后全部進了牛郎的口袋。

但離譜的是，被捕后，女生A反復向日本警方強調，她是自愿給牛郎花錢的，她的犯罪行為與這名牛郎無關。

整改有用嗎？

日本警察廳承認，近年來愈演愈烈的牛郎犯罪，已經給日本全社會帶來了影響。

2024年，日本警方逮捕的牛郎和俱樂部犯罪人員達到207人，比前一年增加了121人。

日本警察廳長官露木康浩表示，建立在“剝削女性”之上的經濟循環不可取，將用一切可利用的法律手段，打擊這類卑劣的商業行為。

目前，剛剛獲得通過的《風俗營業法》修正案將禁止牛郎俱樂部欺瞞收費與情感操控式推銷，如不點酒水就分手等，違者可被吊銷營業許可。

對惡意追討者，禁止“不付錢就去你老家”等威脅、強迫女性從事賣春、風俗、色情拍攝等行為，并禁止風俗業者向介紹者支付回扣。違者可被處6個月以下拘禁或罰金。

針對無執照營業的法人罰金，將從200萬日元（約合人民幣10萬元）增至3億日元（約合人民幣1500萬元），經營者可處5年以下拘禁或1000萬日元（約合人民幣50萬元）罰金。遭吊銷營業者關聯店鋪亦不得營業。

此外，在新宿區，牛郎俱樂部也已經和當地政府達成共識，禁止20歲以下消費者進入，也不許牛郎讓顧客賒賬等規定。

然而，僅靠法律上的打擊是遠遠不夠的。

日本議員鹽村文夏就表示：“牛郎利用戀愛關系綁住女性，女性本人大多難以意識到自己受害，且即使意識到受害后向法院起訴，性質也會變成涉及金錢的情感糾紛。”她希望進一步推動立法，加大對女性受害者的保護。

明治大學公共政策方面的專任教授岡部卓表示，不僅需要對牛郎俱樂部進行嚴厲打擊，還要對產業鏈上的女性受害者進行更多人文關懷。很多被迫走上下海或者犯罪道路的女性，大多年輕且“事出有因”，在對她們實施法律手段的同時，也需要提供指導和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