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陳奇銳
界面新聞編輯 | 許悅
奢侈品行業正在對疫情期間“以漲優先”的定價策略進行調整。
近日,LVMH集團副首席執行官Stephane Bianchi在法國議會的一場聽證會上表示,未來集團旗下高端產品仍有每年2%至3%的價格漲幅空間——這指的是珠寶、手袋和高級成衣。而美容產品和干邑白蘭地等酒類,已經不再具有提價空間。
他不是奢侈品行業里第一位對調價舉措發表意見的高層。
迪奧首席執行官Delphine Arnault接受時尚商業媒體Business of Fashion采訪時稱,漲價只有在產品質量跟上的情況下才具有合理性。而Burberry和Versace的高層已經直接放話,未來將直接降低手袋等部分產品的價格。
“以銷售鞋服、手袋為主的軟奢品牌在過去數年里已經過度漲價。”投行伯恩斯坦董事總經理、全球奢侈品行業研究主管Luca Solca向界面新聞表示。根據伯恩斯坦的報告,從2020年到2023年,奢侈品行業平均漲價幅度為36%,其中迪奧和香奈兒的漲幅達到 51%和59%。
漲價帶來的反效果已經出現。香奈兒的2024年業績報告顯示,銷售額同比下滑5.3%至187億美元,凈利潤下跌28.2%至34億美元。
驅動漲價的原因主要是人工和原材料成本上升、通貨膨脹壓力,以及同行普漲后為了維持形象和競爭力而跟進調價。還有一種邏輯是,漲價能夠篩選出更具支付能力的高凈值人群,幫助品牌抵御不確定性。

維護和深挖VIC客戶是正常運營舉措,但Luca Solca認為奢侈品牌仍然需要吸引中產消費者。波士頓咨詢公司的數據顯示,全球一半的奢侈品消費來自中產人群。貝恩公司的報告提到,全球奢侈品消費者數量在2022年到224年間約減少了5000萬。
“奢侈品牌誤把疫情后消費者及時行樂的觀念,以及由此引發的購買行為,視作行業里的結構性變化。”Luca Solca表示。“但消費者從短暫的報復性消費狂歡中醒來,價格上漲過快且創新能力不足的品牌就會手足無措。”
Burberry集團董事長Gerry Murphy此前接受界面新聞采訪時稱,對于產品價值的重新評估是如今全行業都要思考的問題,因為當消費者已經意識到奢侈品漲價太猛,疊加經濟大環境的不確定性,這很可能遏制消費者的購買意愿。
從2024年開始,奢侈品行業逐漸對價格模式進行調整。
2024年年中,Burberry由創意總監Daniel Lee設計的所有包袋的價格平均下調了5%,而Saint Laurent則對Loulou手袋進行降價。但對于大部分奢侈品牌來說,直接降價是有風險的,可能會讓形象、吸引力以及過去說服消費者以更高溢價購買的說辭破產。
一種舉措是奢侈品牌下調每年的漲價頻率和幅度,等待消費者收入水平增長,以此來讓價格看起來相對可負擔。不過這需要耐心,并不是所有品牌都愿意這樣做,一些業績持續下滑的品牌也等不起。
另一種舉措是推出售價相對更低的新品。這是一則緩兵之計,當現有季度款式過季下架后,整體產品均價將會有更明顯的變動。 一家意大利奢侈品牌內部人士向界面新聞透露,品牌沒有對現有產品直接降價,但針對中國市場發售更多2萬元以下的新產品。

這其實已經成為許多品牌心照不宣的做法。
以路易威登為例,在2021年和2023年分別主推Coussin和GO-14手袋,小號Coussin售價是3.45萬元和4.6萬元。到了2024年,主推款是Neverfull Insideout,由入門款Neverfull手袋翻新而來,大號售價1.8萬元。在2025年,主推的全皮中號Biker手袋售價為3.5萬元,尺寸已比小號GO-14手袋更大。
類似情況也發生在Celine身上。其近期主推的Lulu手袋、Camille手袋以及Bonnie雙肩包的起售價分別為1.25萬元、2.15萬元和1.85萬元。除此之外,該品牌還在近期發售了多款定價在1.5萬上線的新款手袋。
作為對比,Celine在疫情期間曾發布過售價5萬元起跳的Conti手袋,并推出了使用稀有皮革制作的定制手袋系列。當時的趨勢是,許多奢侈品集團都有有意通過扶持部分增長勢頭較好的品牌,通過拔高定位來增加收入來源。
奢侈品牌提升定位無法短短幾年完成,而市場趨勢在目標尚未達成之前就已經變化。隨著全球奢侈品行業持續遇冷,這些品牌只能通過繼續調整價格策略來試圖喚醒消費者熱情。就連頭部品牌也是如此。
“市場的問題不只是緩和現有產品的漲價幅度,更重要的是調整入門價格點并在該細分領域引入更多產品。”Luca Solca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