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Tech星球 王琳
曾經穩居C位的“大模型六小龍”（智譜AI、MiniMax、月之暗面、階躍星辰、百川智能、零一萬物），現在已經成為了大模型圈的陪襯。
去年上半年，“六小龍”還是資本眼中的寵兒，其中的佼佼者月之暗面的估值被推高至33億美元（約合200億元人民幣），而今年開年后只有一家企業公布了融資消息。取而代之的是，頻繁的高管離職、業務調整。
據Tech星球不完全統計，大模型“六小龍”中，每一家都有主要高管離職，他們要么去大廠，要么自己創業。對于一家創業公司來說，高管離職帶走的不僅僅是寶貴的經驗和人脈，更重要的是產品和技術更新的節奏被推遲。尤其，對于模型更新頻率越來越快、技術飛速迭代的AI領域而言，幾乎是致命的。
去年，“六小龍”沒有在基礎模型上取得領先地位，今年DeepSeek的橫空出世和互聯網大廠的飽和式投入，都讓他們變得更被動，生存空間不斷被壓縮。
號稱要做“打造 AI 2.0 全新平臺、加速 AGI 到來 ”的零一萬物，早早就放棄了基礎大模型的訓練，明確不再追逐AGI。百川智能曾經表示其底層模型將對標OpenAI，但如今其基礎大模型進入了靜默期，不再更新。階躍星辰旗下產品冒泡鴨也已經關閉。
現在，他們亟需在資金緊張、人才流失、巨頭環伺的絕境中，找到一條能夠實現自我造血的“新出路”。
22位高管離職
大模型“六小龍”的風光不再，首先就表現是人才流動上。
最近一位從“六小龍”離開的，是階躍星辰Tech Fellow段楠，她的主要工作是構建以語言和視頻為中心的多模態基礎模型。段楠今年6月離開階躍星辰，現在擔任京東探索研究院視覺與多模態實驗室負責人。創業公司早期團隊不穩定，有高管離職并非罕見，大模型“六小龍”的區別在于，所有公司都有高管離職，且有些公司甚至不止一位高管離開。
據Tech星球不完全統計，從2024年至今，已經有至少22高管從大模型六小龍中離職。僅今年上半年就有12位。這些頂尖技術人才要么回流大廠，要么自己創業。
這些企業中，高管離職最多的便是由創新工廠董事長李開復創辦的零一萬物。零一萬物目前有7位高管離職，其中包含聯合創始人谷雪梅、首席技術專家聶鵬程、算法副總裁黃文灝、技術副總裁戴宗宏、首席架構師潘欣，五位主要技術人才。
另外一位聯合創始人馬杰雖然依然在職，但其已經不再負責零一萬物母公司主要業務，而是轉向聚焦AI游戲領域的子公司“綠洲”。
這意味著零一萬物主要創始團隊中，所有技術人才都已經離開，只剩下了負責銷售與商業化的祁瑞峰和品牌營銷的黃蕙雯。
制圖：Tech星球根據公開資料整理。
另外兩家高管離職較多的企業，分別是百川智能和智譜AI。
百川智能是由原搜狗創始人王小川創辦，王小川一開始就非常注重組織效率。在談及和大廠競爭時，他曾表示，錢是決定勝負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但最終決定能力的還是人才團隊，尤其包括人的能力和組織能力。大廠錢多，人多，算力多，但組織效率不一定夠好。
他還認為，自己管理過3000人的公司，現在變成100、300 人，非常容易把效率提上去，因此組織能力對自己不是挑戰。
但王小川可能低估現實的慘烈。目前，百川智能有5位高管離職，其中包括主要負責大語言模型技術的陳煒鵬、負責商業化的洪濤、負責互聯網業務的焦可，以及金融事業群總裁鄧江和醫療副總裁李施政。這其中，陳煒鵬和焦可都選擇了下場創業，一個專注AI編程，一個專注AI語音。
值得一提的是，陳煒鵬、洪濤都是搜狗團隊老人，前者在百川管理超過一半研發人員。目前，百川主要管理層中，除王小川外，只剩下一位來自創始人茹立云，也是搜狗老人。
和百川智能相當的是智譜AI，目前已經有5位高管離職，且都在今年發生。但這并未影響這家公司的融資節奏和方向，智譜AI也是今年“六小龍”中唯一拿到融資的，并且已經啟動IPO流程。
集體沉默，業務分流
大批量高管離職背后，是“六小龍”生存空間不斷被擠壓而造成的戰略轉向。
在DeepSeek R1開源模型問世往前數12天，零一萬物創始人李開復表示，公司已與阿里云成立“產業大模型聯合實驗室”，零一萬物大部分訓練和 AI infra 團隊會加入該實驗室，成為阿里員工。
這是零一萬物一眾技術高管離職的根源，因為他們從此將不再追求訓練超級大模型，自然不需要如此多技術人才。
事實上，早在一個月前，幻方量化團隊發布的6700億參數大語言基礎模型DeepSeek V3，就因為價格便宜且性能足夠優越引起技術極客們的熱議。
大模型技術專家、《 知識圖譜大模型 》作者王文廣曾表示，“實際上，甚至還不到 DeepSeek V3 和 R1 的發布，在 DeepSeek V2.5 和阿里的 Qwen 70B 推出來的時候，國內有些大模型公司就已經開始放棄訓練大模型了，成本實在太高。他們感到無論在資源還是性能上都趕不上或拉不出距離，何況對方還是免費開源的。”
短暫的窗口期關閉后，一級市場對投資大模型失去了信心，現在他們更關注的賽道是具身智能。曾經要對標OpenAI的百川智能，在基礎大模型的研發和發布上已經進入了靜默期，他們現在聚焦AI醫療。戰略調整，組織變陣幾乎在意料之中。
百川智能和零一萬物如此，但剩余的四位種子選手并未取得更好成績。
在產品端，200萬字上下文出圈的Kimi一度是大模型圈的明星產品，但QuestMobile的數據顯示，截止2025年3月，包含手機助手在內，Kimi的用戶規模位居第九位。如果除去手機助手，DeepSeek，字節豆包，騰訊元寶分別以1.94億、1.16億和4164萬的月活用戶數霸榜前三，Kimi以1820萬的月活數位居第四。Kimi和DeepSeek、豆包已經差出了一個數量級。
不同于OpenAI等企業從文本切入，進而一步步深入圖片、視頻領域，階躍星辰希望可以迭代出端到端的原生多模態大模型，這是一條更激進的路。為了集中資源，階躍星辰前段時間關閉了其AI陪伴產品“冒泡鴨”。
在基礎模型上，Google幾乎每月都會更新，但“六小龍”們的發布速度和模型能力遠遠落后于行業。
階躍星辰和月之暗面的動作都停留在今年1月，前者1周之內更新了6款模型，后者發布了Kimi1.5推理模型，不過熱度全面被DeepSeek R1碾壓。智譜AI在今年4月發布了開源的GLM-4-32B-0414系列模型，官方宣稱效果比肩OpenAI的GPT系和DeepSeek的 V3/R1 系列。
但在LMArena的模型能力排行榜上，在大語言模型上，DeeSeek R1位居第六位，V3位居第11位，遠遠超過了位居第35位智譜的glm-4-plus-0111。即便如此，智譜也是“六小龍”中唯一上榜的玩家。
MinMax在5月發布了MiniMax Speech - 02，不過該模型聚焦文本轉語音場景，而并非基礎模型研究。
無論是產品端，還是模型能力上，“六小龍”都已經處于絕對弱勢，他們依然未站穩腳跟。
生存“大逃殺”
在單次訓練成本達到上百萬美元甚至千萬美元時，大模型“六小龍”如果不能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持，或者無法在模型訓練方法上有關鍵性突破從而導致成本大規模下降，顯然無法在基礎模型領域持續跟進。但反過來，如果模型能力無法持續提升，也很難獲得資本的持續押注。這幾乎是個死循環。
當下，“六小龍”最大的考驗依然是生存問題。業內的共識是，大廠之外，包括大模型六小龍在內的初創企業，未來的競爭席位只會有1-2個。
商業化則是生存的第一難題。
早早放棄訓練大模型的零一萬物，在今年3月發布了萬智企業大模型一站式平臺，該平臺整合了DeepSeek、Qwen、Yi等國內Top3模型，推出了“安全部署”方案。百川智能和月之暗面都希望在醫療領域有所突破。
但B端市場并不是競爭的藍海，更何況發力較晚的玩家。MiniMax前開放平臺負責人魏偉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C端用戶通過低廉或免費的方式，獲取大模型對他們問題的解答，或許有不少人愿意買單。但很多B端客戶不會輕易掏這個錢，去支撐大模型公司的營收，只能基于研發能力、算法能力來幫助客戶在實際場景中對齊輸出效果。
商業化能力上，智譜AI去年營收3億，已經是“六小龍”中實力最強悍的選手。智譜希望通過開源模型、性能對標國際頂尖產品，以及構建開發者生態，建立差異化優勢。
但這項優勢可以持續多久依然存疑。事實上，當DeepSeek打開了開源世界的大門，對于“六小龍”而言，訓練基礎模型意義已經不大。而開源也讓大模型的商業化雪上加霜。
留給他們的，幾乎只有尋找差異化應用這一條路。OpenAI 創始人薩姆·奧爾特曼在今年的YCombianator上表示，當前推理模型的能力與人們基于這些模型所構建的產品之間存在較大差距。這意味著避開大廠鋒芒，做產品、做應用，“六小龍”依然有機會。
但問題的關鍵是，什么樣的產品才是用戶需要的？
參考文章：
1、《無人再談六小龍》，字母榜；
2、《2024，“大模型六小虎”逐夢AI圈》，甲子光年；
3、《王小川的AI敗局：天才CEO，為何管不住人？》，砍柴網；
4、《國產AI六小虎已經有倆變小貓，他們活下去的理由不好找》，知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