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李科文

界面新聞編輯 | 謝欣

“溫州鞋王”王振滔要賣了自己親手打造的疫苗企業康華生物。

7月14日，康華生物公告，公司于7月11日收到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王振滔通知，其正在籌劃公司控制權變更相關事宜，該事項可能導致公司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發生變更。

目前各方尚未簽署相關協議，正就具體交易方案、協議等相關事項進行論證和磋商，具體情況以各方簽訂的相關協議為準。

7月17日，界面新聞致電康華生物，截至發稿未獲回復。

王振滔的疫苗夢始于2002年。

據溫州當地媒體溫州新聞網的報道，那一年，他與幾位從事生物研究的創業者在四川某賓館大堂見面。創始團隊拿出厚厚幾十頁的研究報告，講了未來的發展規劃，最后問他：“聽懂了嗎？”王振滔笑著搖頭，坦言一句也沒聽明白。

王振滔回憶，他只問了對方需要多少錢。對方答：“8000萬元，足夠支撐五年開支。五年后如果產品成功，就能產出收益，實現盈利。”他當場點頭：“好，這筆錢我投了。”

康華生物就此誕生。

據溫州新聞網，王振滔說，康華生物成立后的十幾年里，他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總放著一份康華生物的研發報告。

“這份材料有數十頁紙，有些還是手寫的，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有更新。”王振滔說，雖然他對這樣的專業材料懂得很少，“但我經常會抽空拿出來看一看，逐漸地也摸到了一些其中的門道。”

他說，自己也經常從“不專業”的角度為研發團隊提供意見和建議，比如，疫苗能不能不用打針就可以使用，能不能有更便捷的用法，“很多建議一開始都會被看作是不可能實現的方式，但幾年后隨著技術的進步，我發現當時天馬行空的想法，居然也都實現了。”

事后，康華生物也的確在疫苗行業闖出了自己的名氣。2020年6月，康華生物在深交所上市。其核心產品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是國內首個上市銷售的人二倍體細胞狂犬病疫苗。

但自上市后，康華生物業績卻陷于瓶頸。

界面新聞記者根據年報統計，2019年至2024年，康華生物的營業總收入分別為 5.55億、10.39億、12.92億、14.47億、15.77億元和15.77億元，同比分別為-0.86%、87.26%、24.44%、11.94%、9.03%和-9.23%。

2019年至2024年，康華生物凈利潤分別為1.87億元、4.08億元、8.29億元、5.98億元、5.09億元和3.99億元，同比21.12%、118.57%、103.28%、-27.9%、-14.86%和-21.71%。

業績增長瓶頸源于康華生物產品單一。

康華生物僅兩款可以銷售的產品：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體細胞)和ACYW135群腦膜炎球菌多糖疫苗。其中，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體細胞)的收入占比超97%。換句話說，康華生物實際上只能在狂犬疫苗這一細分領域里拼市場。

從技術路線來看，目前國內狂犬疫苗可分為Vero細胞純化疫苗、人二倍體細胞疫苗和地鼠腎細胞純化疫苗。

據觀研天下，其中，Vero細胞純化疫苗憑借著質量穩定、來源便利、性價比相對較高等優勢，長期占據我國人用狂犬病疫苗市場的主流地位，2023年批簽發次數占比達到84.92%。其次是高端路線人二倍體細胞疫苗，占比11.24%。

但需要注意的是，狂犬疫苗國內市場天花板增長放緩。

據觀知海內信咨詢，2023年，中國狂犬疫苗市場規模約72.32億元，同比增長16.09%，但到了2024年，其預測增長率僅為4.91%，市場規模約75.87億元。

市場規模增長放緩的同時，進入者卻越來越多，競爭加劇。蛋糕沒變大，分蛋糕的人卻越來越多。你多賣一點，對手就得少賣一點；你被擠壓一點，對手就能拿走這部分份額。康華生物的日子也就越來越不好過。

其中市場主流Vero細胞的狂犬病疫苗自2024年起有了價格戰苗頭。

例如，界面新聞記者曾報道，2024年8月28日，湖北省藥械集中采購服務平臺顯示，華蘭疫苗的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細胞）主動降價約40%至127元至129元/支。

如果這種降價趨勢擴散，主流Vero細胞的狂犬病疫苗的價格會被進一步拉低，而康華生物的核心產品人二倍體細胞狂犬病疫苗，在售價和渠道競爭中可能受到明顯沖擊，銷量或將被擠壓。

更令康華生物感到壓力的是，人二倍體細胞狂犬病疫苗已經不再是其獨門生意。

2023年9月，康泰生物旗下的全資子公司民海生物，成功獲批上市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體細胞）。康泰生物切入了康華原本獨享的細分市場，搶占部分份額。

此外，康泰生物的人二倍體細胞狂犬病疫苗單價更低。界面新聞最新了解到，2025年1月，康泰生物旗下民海生物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體細胞）在北京的中標價為298元/支；康華生物的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體細胞）在北京的300元/支。

從批簽發來看，2024年，民海生物人二倍體狂犬疫苗批簽發數量為337.26萬劑，同比增長3262.51%。康華生物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人二倍體細胞）批簽發數量為389.76萬支，較上年同期下降43.83%。

但從銷售情況來看，界面新聞根據摩熵醫藥數據分析，康華生物還是保持優勢。據摩熵醫藥2024年全國醫院銷售（全終端），2024年1月至2月，民海生物人二倍體狂犬疫苗銷量為781支，康華生物人二倍體狂犬疫苗銷量為58.59萬支。

未來將有更多競爭者逼近。界面新聞記者統計，截至目前，已提交人二倍體細胞狂犬病疫苗臨床試驗申請的企業共6家，包括成都生物制品研究所、施耐克江蘇生物制藥、安徽智飛龍科馬生物制藥、浙江普康生物、遼寧成大生物、中國醫學科學院醫學生物學研究所。

其中成都生物制品研究所和安徽智飛龍科馬生物制藥人二倍體細胞狂犬病疫苗的研制進程最快，成都生物制品研究所的凍干人用狂犬病疫苗（2BS細胞）安徽智飛龍科馬生物制藥人用狂犬病疫苗（MRC-5）已經進入Ⅲ期臨床試驗階段，其他企業處于尚未開始Ⅲ期臨床試驗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