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上海136名醫務人員組成首批醫療隊緊急馳援武漢,其中有3名來自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的醫護人員,護士許詩琨是名單上的一個。從接到指令到集結只有1個多小時,許詩琨在機場看了一眼孩子和家人就奔赴一線。
1月26日下午,上海醫療隊全面接管武漢金銀潭醫院的兩層病房,分兩隊開始了早中晚三班的輪流值班。擅長急危重癥患者護理和災害救援護理的許詩琨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8小時的“大夜班”。
以下是他于1月29日寫下的“抗疫”日記:
1月28日早上8點,我剛剛下了大夜班。實際上,跟接班的護士交接完畢,已經到了9點。
從26日下午2點半開始,上海醫療隊就正式進駐并接管武漢金銀潭醫院北2樓和北3樓的病房。我們136名醫護人員被分成醫療團隊和護理團隊,分早班、中班、夜班輪流值班。
我被安排在1月28日0點到8點上大夜班,和我一起值班的還有3名醫生和8名護士。我所在的這層病房一共有28位病人,基本上都是危重病人,其中有16人需要無創呼吸機輔助呼吸。
為了能夠快速順利地和上一班團隊交接,我們晚上11點就從金銀潭醫院對面的酒店出發。整個樓層分清潔區、半污染區和污染區,我們醫護人員必須要在更衣、消毒、穿戴好防護用具后才能夠進入病區。
到達武漢后,我們醫療隊就參與了防護培訓。在賓館待命時,我對著手機里的視頻,看了好多遍穿防護服的注意事項。光穿上防護服,就要花15-20分鐘,我們兩人互相幫忙穿脫防護服,確認細節,等全體成員全部穿戴完畢,基本上要半個小時。
我們在穿戴防護服時,旁邊有一位受過專業培訓的督導員隨時檢查糾正我們的細節。因為只有先確保自己的安全,才能救更多的人。
除了要穿防護服外,還要穿一層隔離衣,同時要戴N95口罩、頭套、兩層滅菌手套和鞋套。戴上護目鏡后,我發現自己的眼鏡蒙了層霧氣,立馬就把眼鏡摘了下來。

進入病房,哪怕是開關門都得特別注意,我們用手肘開門關門,然后就得立即用消毒液洗手。
實際上,這也是我第一次這么全副武裝地穿防護服。剛穿上時,我覺得特別難受,有一種窒息感,非常悶熱,聽武漢這邊的護士介紹,她們最開始穿上防護服也特別不習慣,但如今已經習以為常。而我在夜里搶救完病人后,那種緊張感已經讓我忘記了穿上防護服的不適感,很快就適應了。
值班夜里,有2位病人的血氧飽和度突然下降到四五十左右,非常危險,經過全力搶救,醫生下醫囑,給他們用了一些靜脈注射的增強呼吸的藥物后,情況有所緩解。
我們每個人負責4位病人,其中有1名護士在外圍區域做統籌工作,她負責給我們遞藥、送早飯、收集醫囑等。
其實在8個小時里,給病人的生活護理也就是吃喝拉撒占了大部分的時間,倒便馬桶、給病人換床單,平時這些工作大多是護工協助護士一起完成,但現在這些任務都只能由我們護士來做。
29日早上我給其中一位69歲的阿姨喂早飯,她目前只能喝粥,剛喂了三口就要喘,必須要戴上呼吸機。我把雞蛋黃碾碎了放進粥里,讓她能多補充點營養。她吃幾口就得戴一會呼吸機,一碗粥斷斷續續差不多喂了半個小時,從熱粥變成涼粥,最后還是沒有吃完。
這一次和病人接觸,我最大的感受是,醫療人員和病患的心都是在一起的。我負責的幾位病人總是跟我說:“我們能自己做的,盡量不麻煩你們,減輕你們的負擔?!贝蠹叶寄鼙舜死斫猓R心協力。
其實跟病人接觸、溝通,感覺他們都是很樂觀的,沒有多少焦慮,大家都相信能夠戰勝病魔,其中有個病人躺著床上刷抖音,還拉著我一起看,但我確實沒有時間。
一整晚其實都沒有停下來,有時候其他護士負責的病人出現情況,我們也得一起上去幫忙,除了負責病人的吃喝拉撒睡外,我們必須要記錄他們的生命體征、出入量等,報告給外圍的護士,否則會影響醫生開醫囑,要在規定時間完成規定的任務。
這些都是一環扣一環的,我們要把精細化管理和操作規范不折不扣“搬”到武漢,在上海怎么做的,在武漢就怎么做。
值完班后,我們要跟下一批值班的護士對病人一對一的交接。又差不多花了近半小時,才脫下防護服,每脫下一層,都要消毒。一次性的防護服只要脫下就報廢了,所以整整8個小時都沒有上廁所。
病房里為了避免交叉感染,得開窗通風,不能開空調,前一天有同事一夜下來,手凍得通紅,我進病房前特意添了一件薄毛衣,沒想到反而覺得有點熱。等走出醫院,我才敢在戴著口罩的情況下深呼吸。
其實,說擔心和緊張總歸還是有的。但我除了是同濟大學附屬東方醫院急診科的護士外,同時還是中國國際應急醫療隊(上海)的成員,我們平時就會定期接受災難醫學救援等各類培訓,也經歷過歷次演練,所以這次來武漢,心里還是有底的。
我想,只要是學醫的,面對這次武漢肺炎疫情,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所有人都會報名支援,我覺得這是一種使命。
不過,這一次進病房,就好像是剛去醫院報到時,第一天上班一樣的心情,盡管,我已經做了11年的護士。

臘月二十九那天,收到醫院支援武漢醫療隊報名的通知后,我第一批報了名,那個時候我沒敢告訴母親。大年三十晚上7點15分,全家正在吃年夜飯時,我接到通知要求立即集合出發趕赴武漢,因為之前也差不多收拾了一些行李,我拿起包就出發了。在和妻子告別時,我怕流淚,沒敢抬頭看她。
這幾天,家人也一直給我發來關心的信息,都是些很樸實的話語,“你一定要注意防護,平安歸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