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張倩楠

編輯 | 翟瑞民

2022年4月10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簡稱《意見》），其中提出強化市場基礎制度規則統一，維護統一的公平競爭制度。

《意見》指出，堅持對各類市場主體一視同仁、平等對待。健全公平競爭制度框架和政策實施機制，建立公平競爭政策與產業政策協調保障機制，優化完善產業政策實施方式。健全反壟斷法律規則體系，加快推動修改反壟斷法、反不正當競爭法，完善公平競爭審查制度，研究重點領域和行業性審查規則，健全審查機制，統一審查標準，規范審查程序，提高審查效能。

事實上，保障公平競爭是多年來我國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的一項主要原則。2016年6月，國務院曾下發《關于在市場體系建設中建立公平競爭審查制度的意見》；2016年12月，國務院批準成立了由國家發改委牽頭、28個部門參與的建立公平競爭審查制度部際聯席會議制度；2021年6月，國家市場監管總局等5部門聯合頒布了《公平競爭審查制度實施細則（試行）》，對公平競爭審查機制和程序、審查標準、例外規定、社會監督和責任追究四個方面提出具體的要求。

《意見》出臺主旨為加快建設全國統一的大市場，此時再次強調公平競爭制度，有何種深意？又透露出哪些具體信息？

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專家咨詢組成員、北京師范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院長戚聿東向界面新聞介紹，首先，《意見》中“堅持對各類市場主體一視同仁、平等對待”，就是指在各類所有制、各個地區、各種規模的企業之間消除歧視性政策。

戚聿東介紹，“平等對待”首先需要進一步破除地方保護和區域各種顯性和隱形的行政壁壘，建立涉企優惠政策目錄清單并及時向社會公開，及時清理廢除各地區含有地方保護、市場分割、指定交易等妨礙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政策，全面清理歧視外資企業和外地企業、實行地方保護的各類優惠政策，對新出臺政策嚴格開展公平競爭審查。依法開展招商引資活動，防止招商引資惡性競爭行為。

同時，消除歧視性政策需要清理廢除妨礙依法平等準入和退出的規定做法，還要持續清理招標采購領域違反統一市場建設的規定和做法。制定招標投標和政府采購制度規則要嚴格按照國家有關規定進行公平競爭審查、合法性審核。

對于《意見》中強調“健全公平競爭制度框架和政策實施機制，建立公平競爭政策與產業政策協調保障機制，優化完善產業政策實施方式” ，戚聿東介紹，競爭政策和產業政策都是政府經濟政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二者既有一致性，也存在著沖突性。

部分產業政策，造成了資源配置機制的扭曲，造成了行業間發展的不公平現象。產業政策的國有制偏好，對非公經濟造成一定的擠出效應，加劇了國企與民企之間的不平等。例如行業主管部門為扶持所謂“國家隊”而制定的種種產業政策、地方政府為實現經濟發展戰略和產業結構升級而制定的一系列產業重組政策等。

戚聿東表示，產業政策是必要的，但應限制在最嚴格且有必要的場合，即產業政策只應作為市場失靈的替代和補充而出現。產業政策制定、實施、評估的各環節，需要注重與競爭政策相協調。實施產業政策時，仍需要強調以市場競爭機制為基礎，需要經過公平競爭審查，防止貫徹產業政策過程中的濫用行政權力排除、限制競爭的各種行為。

從國際來看，在美國、歐盟，政府對企業補貼的公平競爭審查不僅有法可依，而且執法嚴格。日本產業政策在經濟發展中曾發揮過重要作用，即便如此，日本經濟學界堅持認為“賽馬的優勝主要取決于馬而非騎手”，即日本經濟的發展主要依賴于競爭機制和企業家精神，不應該夸大產業政策的作用。

“因此，產業政策制定、實施、評估的各環節，需要注重與競爭政策相協調；實施產業政策時，需要以市場競爭機制為基礎，需要經過反壟斷法和公平競爭審查制度。” 戚聿東表示。

對于健全反壟斷法律規則體系，完善公平競爭審查制度，戚聿東介紹，這里主要包括完善壟斷行為認定法律規則，健全經營者集中分類分級反壟斷審查制度，從而破除平臺企業數據壟斷；加強對金融、傳媒、科技、民生等領域和涉及初創企業、新業態、勞動密集型行業的經營者集中審查；穩步推進自然壟斷行業改革，加強對電網、油氣管網等網絡型自然壟斷環節的監管。

此外，完善公平競爭審查制度還需健全跨部門跨行政區域的反不正當競爭執法信息共享、協作聯動機制，提高執法的統一性、權威性、協調性。構建跨行政區域的反不正當競爭案件移送、執法協助、聯合執法機制，針對新型、疑難、典型案件暢通會商渠道、互通裁量標準。

戚聿東介紹，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我國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內涵之一，也就是說，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而競爭是市場的內在要素，沒有競爭就沒有市場，也就談不上市場經濟，從這個角度說，市場經濟的本質就是競爭經濟，競爭政策在政府政策體系中處于基礎性地位。所以完善公平競爭制度是建設高標準市場體系的必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