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鯨落商業評論 李北辰

在中國，有這么一項業務，他們自己廝殺了11年，至今沒賺錢，每年虧損幾十億元，還經常被用戶罵“掙黑心錢”。

沒錯，我說的是長視頻。他們在自己不盈利的情況下，居然總惹怒用戶，被罵上熱搜，之前是因為超前點播，最近是因為會員漲價。

嗯，騰訊視頻會員費又漲了。漲了多少不重要，總之是漲了，而且漲價的不只騰訊視頻一家，愛奇藝，芒果TV，咪咕視頻也都在去年底至今年初的幾個月里相繼提高了會員價格。

共識已經很明顯，長視頻平臺心態變了，曾經的他們氣宇軒昂，追求高速增長，迅速擴張，現在的他們收縮野望，只求降本增效，恪守邊疆。

他們現在懶得想別的，只想把頭頂上那把叫做“虧損”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摘下來。

而當他們抬頭所望，看見的那一縷忽明忽暗的白月光，依舊是來自大洋彼岸奈飛的光芒。

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

首先，會員費漲價，你得理解他們，要知道，長視頻會員如今拼的不是增量，甚至不是存量，而是盡量不再“減量”。

騰訊財報顯示，截至2021年四季度，騰訊視頻的付費會員數為1.24億，對比第三季度減少500萬，增長率由正轉負。

不僅騰訊視頻，愛奇藝會員數量也在下跌。去年末，其僅有9700萬會員，同比下降5.6%，環比下降7.4%，跌破1億大關。

眼見會員數減少，眼見要降本增效，怎么辦？唯有掀起一片“漲聲”。

這么說吧，平臺現在對待自家會員的態度，是能“摳”一點是一點，他們最知道什么叫“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也最知道什么叫“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

更重要的是，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收益，進一寸有進一寸的真金白銀。以騰訊視頻為例，倘若粗略統計，按連續包月會員價格上漲5元計算，騰訊視頻的1.24億付費會員，在不考慮會員流失的情況下每月能給它帶來6.2億元的增收，一年就能多賺74.4億。

當然也有人說，長視頻平臺普遍漲價，是因為最初會員定價偏低，隨著近年來內容成本不斷高企，視聽技術不斷更替，平臺經營倍感壓力，漲價不過是最平常的市場邏輯。

但你發現沒有，和大多數商品不同，長視頻會員費一漲價，用戶便會情緒反彈。

為什么？說到底，還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跟爛劇頻現的情況不對等。

這就得說到中國長視頻平臺的白月光——奈飛（雖然近期奈飛最新財報出爐后，這片月光稍顯黯淡）。

前輩奈飛就深諳漲價之道，截止目前，奈飛的會員價格至少上調過6-7次，除了前兩次罵聲一片，其余幾次均未掀起太大波瀾。

奈飛能有“漲價而不挨罵”的禮遇，是因為它擁有與之匹配的持續創造爆款內容的能力。

事實上，當年奈飛首次漲價時，也曾經歷過股價暴跌80%的慘劇，但大概從2017年開始，奈飛就穩穩拿捏住了漲價的分寸。當時，奈飛出品的《怪奇物語》成為大熱劇，他們順勢將漲價時機放在第二季播出前，結果人們對此次漲價幾乎照單全收，當季新增用戶830萬，超過預期的630萬，股價也漲超5%。

令騰訊和愛奇藝艷羨的是，擁有持續創造爆款內容能力的奈飛，可以做到會員費用與會員數量的齊頭并進，相較于騰訊和愛奇藝的“掉粉”，自2020年Q1至2021年Q4，奈飛已經連續8個季度實現付費用戶數量凈增長，共增加約5475萬用戶。

總之，奈飛證明了長視頻并非無法盈利，但必須要形成“漲價——持續創造爆款內容——漲價”的正反饋。

用戶不為平臺買單

但知易行難。

在我看來，奈飛模式難以復制，核心原因恰恰是持續創造爆款內容是一件過于艱難的事情——請注意，關鍵詞是“持續”，偶爾誕生爆款很正常，持續誕生爆款“不正常”。

你知道，奈飛推出的劇集很多都是多季連播，《紙牌屋》在6年時間播出了6季，每季都質量穩定，當前中國長視頻平臺沒人能做到這一點，他們現階段能做到的，只是“間歇性”地——甚至“憑運氣”誕生爆款。

什么區別呢？

區別是：奈飛的用戶是在為奈飛這個平臺買單；而在中國，間歇性誕生的爆款IP劇帶來的熱度雖然也很高，但用戶是在為劇集和演員買單，而不是為平臺。

比如，2020年愛奇藝憑借熱劇《隱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為其第二和第三季度分別帶來1.049億和1.048億的會員訂閱規模，愛奇藝迫不及待地在11月就提出了漲價，但這一季度又沒能拿出比前兩部更優秀的爆款，第四季度會員數就減少了310萬。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倘若你無法持續輸出優質內容，平臺就會對用戶缺乏黏性，用戶就會對平臺缺乏忠誠。

順便一提，這種不牢靠的關系，會凸顯出長視頻會員漲價后的一個風險：把用戶時長拱手相讓給短視頻平臺。

你可能知道“國民總時間”這個概念，奈飛CEO曾說：所有搶占用戶時間的東西都是奈飛的敵人。

嗯，蛋糕就那么大，別人多吃一點，你就少吃一點。

在中國，長視頻最大的敵人就是短視頻。在短視頻風生水起的時代，長視頻平臺本應同仇敵愾，一起用優質長劇鎖定用戶注意力，但現在的狀況是，優質長劇少之又少，會員價格漲之又漲，如此這般，用戶可能會將更多時間分配給免費的短視頻平臺。

從這個角度，長視頻會員漲價，有點飲鴆止渴的意思。

但還是那句話，你得理解他們，長視頻平臺從前的想法是“燒錢賭明天”，如今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他們只想踏踏實實過日子。

于是，他們只能從你身上挖點碎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