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貝克街探案官 夏崇

“學挖掘機哪家強？”

“學美容美發哪家強？”

憑借知名老戲骨“唐國強”，一句“中國山東找藍翔！”的廣告語，這家由河南人在山東舉辦的職業教育學院，瞬間響徹大江南北。

但“人怕出名豬怕壯”，從2006年藍翔請唐國強代言開始，短短8年之后的2014年，藍翔實控人榮蘭祥兩口子就開始“鬧家務”，當年甚至爆出“9·5藍翔技校跨省打架”的丑聞。2021年，榮蘭祥前妻孔素英爆出榮蘭祥偷稅，隨后被榮蘭祥本人否認。

就在網友吃瓜的時候，榮蘭祥之女榮婷，在2022年4月27日實名舉報親媽孔素英，稱其早已具備海外綠卡和房產，執著于處置商丘天倫花園小區房產，是想轉移賣房款。孔素英自然是對此矢口否認，并稱不會責怪女兒，理解其行為，并順手扔出一個重磅炸彈。

根據天眼查數據，榮蘭祥名下企業以藍翔為主，甚至將藍翔建設工程有限責任公司注銷，專注于職校業務，擔任高管企業中，除其名下的藍翔技校外，還有一家由重汽控股的小額貸款有限公司。

實際上，這個被網友調侃很多年的藍翔技校，不僅幫榮蘭祥積累了大量財富，還幫其積累一定名望，只是被榮蘭祥自己全都折騰沒了，有網友總結為：德不配位，必遭其殃。

01、藍翔巨款從哪來？

榮蘭祥出生于1962年，1984年創立了藍翔的前身，關于其發家史，網絡一直流傳兩個版本。

有一種說法是榮蘭祥1984年帶著妻子，以及岳父提供的2000元“啟動資金”，創立了濟南57中校辦的天橋職業技術培訓學校。

但是結合榮蘭祥、孔素英離婚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可知，二人是1987年登記的，雖然那個年代有很多夫妻不重視“登記”流程，甚至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才想起來去登記，但這份文件，也確實降低了“岳父提供啟動資金”這一說法的可信度，藍翔也憑借該份文件，對外表明公司是榮蘭祥一手創立的。

無論藍翔是怎么成立的，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根據2017年披露的文件，藍翔在這33年間，給榮蘭祥提供了大量財富，且由于藍翔這種家族式運營模式，藍翔的公司財產，和榮蘭祥的私人財產界限極其模糊。

根據該文件，榮蘭祥、孔素英二人2017年的共有財產就涉及7地，超400余套房屋；價值超3000萬元的珠寶以及藍翔公司股權及相關利益。

為了分這些財產，這一家人多次對簿公堂，2016年，榮蘭祥在與孔素英名譽權糾紛一案中敗訴，在《南方都市報》以書面形式公開向孔素英賠禮道歉，并賠償精神撫慰金2萬元。

2018年，在榮燕非法處置查封、扣押、凍結的財產一事中，榮鑫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八個月榮燕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追繳違法所得271萬元發還山東藍翔房地產。

2020年底，孔素英因非法處置查封的財產，判處有期徒刑二年三個月。在這一系列糾紛中，孔素英直接陷入經濟危機，面臨還款困難、拖欠律師費等問題。而這段時間內的榮蘭祥，一點都沒耽誤掙錢。

既然是做“教育”，藍翔的主要收入自然是學生的學費，雖然唐國強當年拍攝的廣告明確表示：“試學一個月不收任何費用”，但是學生在一個月之后才發現，招生處老師說的“一年學費一萬元”根本是無稽之談。

據學生稱：學制兩年半的高級技工班，總共花費近8萬；兩年半的汽車維修班3.289萬元，包括廣告費2000元，教師工資7500元；兩年半制高級技工“廚師長”班學費3.298萬元，包括實習費用1.865萬元。

關于學費中的“廣告費”，藍翔校長榮蘭祥公開表示稱：幾乎所有學生都是看了廣告之后才來的，藍翔每年廣告費數千萬，把廣告費分攤在學費里合情合理。榮蘭祥對這“合情合理”的廣告費還“靈活處理”，熱門專業廣告費占學費比例會比尋常專業更高。

除了學費中離譜的收費項目外，藍翔的封閉式管理，導致學生不能隨意出校門，日常生活需要在校內解決，而藍翔校內商場是學校自營，價格奇高，部分學生甚至以方便面度日，而學生們之所以不退學，一是因為交了的學費很難退，二是因為學校畢竟說過“就業率100%”。

但等到他們畢業才發現，“100%”的就業率，是建立在“無條件聽從學校安排”的基礎上。藍翔要求畢業生服從學校“分配”，而且只有去分配單位最少工作4個月，才能拿畢業證，如果不想去，就得再交1000元的“就業費”，同樣的，也是在4個月后才能領畢業證。

自己找工作，還得交1000元的“保證費”，令大多數學生不得不選擇服從學校安排。2013年，藍翔還注冊了人力服務公司，負責在網上找招聘信息然后幫學生聯系，但據學生稱：“有時甚至不會充分核實”。

在為學生安排工作崗位方面，藍翔付出的努力顯然不如其招生時所費心思多。

02、毀譽參半

藍翔的“留學生”不是出國交流，而是單純地“試學一個月”的學生留下來。

有一位已離職的廚師班老師曾公開透露，試學一個月的學生要是走了，班主任就要扣錢。一位已經離職的廚師班老師曾公開表示，“班主任就是想盡各種辦法留學生，哪怕是騙。”

除了將學生流失、學費欠繳等情況，全都跟老師績效掛鉤外，為確保更多學生長期留在藍翔學習，榮蘭祥可謂是用盡“千方百計”。

榮蘭祥在學校設立“百人幫鄰組”，讓班主任、系主任，與其他教職工成立百人小組。如果有人退學，其余98位教職員工，要幫助前兩者分攤部分損失，類似“連坐”。在藍翔繁雜的管理細則中，這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據公開資料，藍翔內部管理手冊有兩大本，共七章、500多頁，事無巨細涉及各個部門，比如學生上課玩手機，老師要扣分；老師抽學生一支煙，罰兩百分開除出校。“違反一條要扣分做得好則加分。”

對于這些近乎苛刻的要求，榮蘭祥認為“制度就是制度，一個學校不能采用兩個制度”。他的這種偏執，或許和藍翔的發家史有關。

藍翔成立的前幾年，恰好趕上一個較為特殊的發展時期，當時國內需要大力發展經濟，不僅鼓勵農村剩余勞動力進城，還有下圖之事和“三產”需求激增，藍翔緊跟國內產業結構的發展變化，不僅借機引入大量復轉后的專業技術人員，還借著雙方合作，大量接收需要培訓的復轉人員。

有這個背景，農民工進程需要技術培訓時，自然也會更傾向于選擇藍翔。到1997年三產結束時，藍翔的在校生規模已從1989年的一千人激增到超過一萬人，且藍翔的專業數量已達到現今的規模。

可以說，1984-1997年，藍翔吃到了第一個社會發展紅利。正是借著此時打下的基礎，藍翔又接到了第二個紅利。

據榮蘭祥介紹，2008年奧運會時，組委會找到藍翔，希望藍翔參與奧運保障工作，在隨后的餐飲集團競標中，有400多位藍翔的學生進入廚師隊伍，榮蘭祥認為，這主要歸因為藍翔的管理體系下，培訓的學生有本事，且紀律好，據藍翔介紹，這批學生后來都留在了北京。

有奧運會背書，藍翔廚師專業學生又參與了此后的世博會、全運會等重要活動，廚師專業就此再次成為社會熱門專業。

或許是兩次跨越式發展，讓榮蘭祥誤以為這是他的能力所致，殊不知這是時代選擇了藍翔，當藍翔自身迭代無法追趕社會發展的腳步，勢必會再次被淘汰。這種迭代，既包括教學能力，也包括教學理念。

03、職教，為錢？還是為人？

藍翔想要跟上時代的腳步，最起碼要明白最新的職業教育法提倡的是什么內容。

2022年5月1日起，我國正式施行修訂后的職業教育法，這也是26年來，職業教育法第一次修訂。

此次修訂，明確了“職業教育是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類型”，包含“職業學校教育和職業教育培訓”兩種形式。這就意味著職業教育要打通職業學校教育發展通道，向上包括專科、本科層次的職業高等學校，推進中高職的貫通培養，實行彈性學制；向下加強義務教育階段的職業啟蒙。

這與此前長期保持的學歷型社會學歷制度有明顯不同，提升職業教育地位的同時，也為學生進一步提升打開上升通道，極大程度破除了職教生，升學渠道和層次面臨的種種限制。

在這種背景下，提升教學質量就不僅局限于讓學生懂技術，而要求學生技術專精。這種背景下，學校師資力量，重新成為衡量學校質量的重要指標。而像藍翔這種粗放發展的民營職業學校，顯然是無法達標，畢竟藍翔素來不看教師職稱，只看教師能力，這種經營思路，和藍翔注重學生實踐有關，但是卻過于偏激。

公開資料顯示，有“高職清北”之稱的深圳職業技術學院，產學融合能力早已得到社會各界認可，而深圳職院1623位在編在崗教職員工中，正高208人，副高647人；博士297人；國家優秀教學團隊2個，國家教學名師2人，省級教學名師8人，珠江學者2人，特聘鵬城學者5人，學院內專任教師中“雙師”素質教師比例達到82%，該校有國家級精品專業1個、國家級示范專業12個、省級示范專業17個、國家精品課程53門、省級精品課程16門。

雖然深圳職院開設大量面向信創領域的專業，對比藍翔以烹飪、挖掘機等專業而言，確實需要更多高職稱人才，但這不代表藍翔開設的挖掘機、烹飪等課程，就不需要高素質教師。

藍翔發展至今，只是在專業課程開設上緊貼社會發展，但是教學質量上未必創新，以深圳職院為例，過去幾年內，學校共計開展校企對接會12場次，收集企業需求信息近百條。2020年，深圳職院累計共有橫向技術服務項目66項，橫向項目經費達2483.09萬元，為地區社會經濟發展提供智力支持。

如果藍翔也能充分和本省內企業聯動，真正考量企業人才需求，想必也就不需要再人為設置“就業費”門檻兒，在灰色領域游走，從而做到的真正意義的“100%”就業，這才是從學生角度出發做教育，而不是為了更好地為企業宣傳、不斷吸引生源，硬生生“畫出了100%就業”。

參考資料：

1、《山東藍翔：“逆天”的背后》，《光彩》2014年11期

2、《藍翔遭遇網民“扒光”并“群毆”》，《小康》2014年15期

3、《榮蘭祥和他的藍翔王國》，《東西南北》2014-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