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投資界PEdaily 張繼文
歐陽明高是誰？
過去兩個月，已有VC圈多位朋友聊起這個名字：“能幫忙引薦一下歐陽明高教授嗎？”王勛，就職于北京一家VC機構，此前主要看SAAS方向，從今年開始轉到新能源賽道，合伙人給他的第一個任務是：找關系托人幫忙約著拜訪一次歐陽明高教授。
1958年出生，歐陽明高現任清華大學車輛與運載學院教授，2017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在新能源領域，歐陽明高是一位標志性人物——他參與孵化的億華通已成功登陸科創板，帶出的學生還有哪吒汽車創始人方運舟、智鋰物聯創始人李立國、鏈宇科技CEO秦宇迪、昇科能源CEO褚政宇……他們正活躍在中國新能源戰場。
新能源賽道火爆，氫能、儲能、鋰電池、固態電池……各類項目遭到瘋搶。“聽說歐陽明高教授孵化各類新能源項目，我們想接觸聊一下。”王勛說，更有同行直接梳理了歐陽明高教授旗下各大研究院的項目名單，挨個拜訪。
回想機器人火爆時，VC排隊拜訪“南湘北苗”教授——港科大李澤湘和北航王田苗。如今，這一幕又在新能源上演了。
64歲，清華教授，他埋頭干了一輩子新能源
在中國新能源江湖，歐陽明高赫赫有名。
1958年，歐陽明高出生在湖北天門市，后考入中南大學車輛工程專業，并于1993年在丹麥技術大學能源工程系獲得博士學位。畢業那年，他回國進入清華大學汽車工程系博士后流動站。期間，歐陽明高獨立主持研究課題，創立了發動機控制科研組，后來研究的課題被列入國家科技部“九五”攻關項目。
1995年，歐陽明高博士后出站，進入清華大學任教。一次偶然機會，歐陽明高團隊簽訂了一份600萬元的項目合同，主要解決一批汽車產品研發應用問題。
起初，歐陽明高團隊在實驗室里對相關技術構想做了簡單驗證，但發現真正走向工程化卻沒那么簡單。原理、工藝到調試，每一步都會冒出數不清的問題。“在最困難的兩年，我幾乎天天待在實驗室，重壓之下好幾次都想放棄。”歐陽明高曾在人民日報的訪談中說道。
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歐陽明高及其團隊克服了柴油發動機高壓噴射上的一系列工程難題，并將產品裝機批量投向市場。
這次經歷讓歐陽教授明白一個道理：任何技術從實驗室到市場都是一次驚險的跨越。
當然，這樣的故事只是他科研生涯的一段插曲。歐陽明高總是愿意嘗試和捕捉各種技術創新的機會。當國際剛興起研發氫能燃料電池技術趨勢的時候，他就帶領著團隊攻克燃料電池客車技術。“十五”期間，歐陽明高教授團隊承擔了“863”重大專項中“氫能燃料電池城市客車”重大項目。
此外，歐陽明高教授又捕捉到鋰離子電池技術的未來機遇，并聯合相關專家向國家提出了汽車行業純電驅動技術轉型戰略的建議。從2007年開始，他擔任國家“節能與新能源汽車”重大項目總體專家組組長。兩年后，歐陽明高建立了清華大學電池安全實驗室，開始了電池安全研究的工作——這是一個全球都欠缺研發經驗的前沿領域。
2017年，歐陽明高教授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此后，60多歲的歐陽明高院士常常活躍在科研工作一線。從汽車電動化、能源低碳化、能源車發展終極能源……一直圍繞著新能源汽車產業。用歐陽明高教授的話來說，這輩子沒有一刻離開過汽車的動力系統領域。
耕耘了大半輩子，歐陽明高院士在產業界也極具號召力，被譽為中國新能源泰斗級人物，近年來頻頻現身各種公開活動為能源產業奔走呼吁。一位關注新能源的投資人直言，如果你沒聽過歐陽院士的演講，說明你連門檻都沒摸到。
不止如此，歐陽明高院士積極鼓勵學生創業，還依托學生創業公司建立了三個成果推廣基地，分別是張家口氫能與可再生能源研究院、南京新能源產業創新中心以及四川新能源汽車創新中心。“這三個基地孵化的企業有13家，未來我們會孵化30到50家企業。”歐陽明高院士曾在公開演講中介紹道。
帶出一個新能源學生軍團，他們排隊IPO敲鐘
歐陽明高教授常常鼓勵學創業。多年下來，他的學生軍團初見雛形。
其中，億華通算是典型案例之一。成立于2004年的億華通，前身為清能華通，由清華大學歐陽明高教授團隊孵化出來，業務聚焦于氫燃料電池發動機研發與產業化。
2012年，《“十二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出臺，首次將燃料電池汽車納入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重點發展方向。這一年，歐陽明高團隊重組了清能華通，正式成立億華通。
依托于歐陽院士和清華大學的背景，億華通的產業化進展順利。2016年，億華通的中國氫燃料電池發動機批量化生產，后與宇通、福田、中通、東風等近30家車企合作，推出客車、物流車、乘用車、叉車等全系列產品。按照2020年車用燃料電池系統總銷售功率計算，在中國燃料電池系統市場份額達到34.8%，高居第一。
值得一提的是，億華通還是今年冬奧會氫能車的最大燃料電池系統提供方。冬奧期間，北京、延慶、張家口三大賽區累計投放氫燃料電池接駁車輛近2000臺。
早在2016年，億華通頂著“氫能源第一股”的光環登陸新三板；2020年8月，億華通在科創板掛牌上市后轟動一時，股價最高達到348.55元/股。今年1月，億華通正式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擬于港交所主板掛牌上市。若港股上市順利，億華通將成為氫燃料電池最純正的A+H股。
不同于億華通的親自下場，哪吒汽車則是歐陽明高學生方運舟所創立。
方運舟出生于安徽桐城，哪吒汽車創始人兼董事長，早年畢業于合肥工業大學汽車系。大學畢業后，他入職剛成立不久的奇瑞汽車，曾是奇瑞新能源項目主持人。2014年，方運舟離開了奇瑞，北上攻讀清華博士后，師從歐陽明高。
同年10月，方運舟聯合了億華通、浙江清華長三角研究院等清華大學背景的機構和企業、以及前奇瑞老同事，共同在浙江桐鄉成立了合眾新能源，即哪吒汽車。
創業伊始，哪吒汽車并沒有過強的明星光環，融資極度困難，險些倒閉。回顧艱苦的創業過程，方運舟曾直言歐陽明高院士是對其影響最深的人。
“第一，做事要低調；第二，不斷的堅持學習。歐陽院士到現在還堅持學習，我們有個群，每周他都帶學生開學術討論會。”
后來，哪吒汽車憑借著差異化的打法漸漸從新能源汽車市場突圍出來。數據顯示，2021年全年，哪吒汽車累計交付量在新造車新勢力中排第四，增速同比達 362%。
2021年10月和11月，哪吒汽車完成D輪、D+輪融資，分別獲得360和寧德時代領投；2022年2月，哪吒汽車又迎來D++輪融資，中車基金、深創投等機構合計投資超20億元。如今，這家造車獨角獸開始了IPO征程。
除了億華通、哪吒汽車外，歐陽明高孵化和投資的項目正奔赴IPO敲鐘：比如動力系統控制軟件的開發商——易控電子，已完成新三板掛牌；動力電池系統公司——科易動力，開始科創板上市輔導。
當然，這些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據投資界不完全統計，歐陽明高院士目前孵化了10余個項目，清一色都是新能源項目——比如新能源超級充電解決方案供應商昇科能源、電控燃油噴射系統研發商威特電噴、機械動力系統研發公司紫荊華創、重卡換電運營解決方案智鋰物聯、聚焦車網互動智慧能源系統的鏈宇科技等。
一位剛接觸歐陽院士團隊的上海投資人感嘆：“他（歐陽教授）仍在不斷孵化很多優質項目，涉及范圍也很廣，如制氫、超充站等。”
北京某知名VC機構合伙人告訴投資界：“想要拿到好項目，找到行業權威專家是第一步。當初為了聯系上歐陽院士，我拜托了身邊很多朋友。今年，也有不少同行找我想拜訪歐陽院士。”
現如今，這種“師徒配”的創業模式開始漸漸流行。在某個特別細分領域，教授帶著幾十個學生。只要個別學生有創業的打算，便會有投資人找上門。眼下，新能源賽道火爆，意外將歐陽院士推向了聚光燈下。
騰訊剛投了，清華學子正在占領新能源
歐陽明高教授更像是一縷縮影——清華學子正在撐起新能源賽道半壁江山。
不久前，騰訊去昆山投了一個光伏項目——協鑫光電。而協鑫光電的三位創始人范斌、田清勇、白華，都來自于清華 學化學系。其中，協鑫光電創始人、董事長范斌清華本科的畢業設計就是關于三代光伏技術。后來，范斌前往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攻讀博士，師從該校鈣鈦礦結構電池發明者Michael Gratzel。
博士畢業后，范斌回到廈門，找來了清華同學田清勇、白華一起創辦了惟華光能即協鑫光電前身，專攻鈣鈦礦技術。但由于鈣鈦礦技術過于超前，公司常常陷入經營困難的窘境。直到2016年協鑫集團入股，該團隊重新出發創立了協鑫光電。如今，市場逐漸認可鈣鈦礦技術，主動來找協鑫光電的投資人也變多了。據了解，協鑫光電此次B輪融資十分火爆，不少投資機構為了搶到份額不惜擠破頭，最終被騰訊拔得頭籌。
另一群清華學子也在昆山做出一只新能源獨角獸——清陶發展。2016年11月，清華大學南策文院士帶領團隊在昆山開發區創辦清陶發展，這是一家專注于頂尖新能源材料技術“產-學-研”發展轉化的高科技企業，清陶發展董事長馮玉川是清華大學碩士畢業。
如今，清陶發展建成了全國首條固態鋰電池量產線，實現固態鋰電池技術從高校實驗室到市場化、產業化的轉變。一路走來，清陶發展不僅得到昆山當地政府大力支持，還有峰瑞資本、清控銀杏、上海科創基金、中銀投資、首業資本等財務型投資機構和北汽產投、尚頎資本、恒旭資本、上汽集團、廣汽資本等產業投資人，緊緊相隨。
還有去年剛成立的虛擬電廠企業兆瓦云，創始人劉沅昆博士同樣來自清華大學；專注先進儲能方向的初創企業云儲新能源，與清華大學關系密切——創始人慈松教授不只是國家能源局中國能源互聯網發展戰略課題組首席科學家，也是清華大學電機系研究員；新型高能鋰電池開拓者盟維新能源，也是由清華大學張躍鋼教授創建的……這樣的案例還有很多，不勝枚舉。
為何又是清華？上海一位投資了數個清華系項目的投資人總結：“清華各個領域都很強。當新能源爆火后，化學、材料、電力電子等相關學科都會受益。”
根據2021“軟科世界一流學科排名”，清華大學成為中國高校中十強和百強學科數量最多的高校。其中，清華大學在能源科學與工程學科位列世界第一，超過南洋理工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另外，自動化系、汽車工程系、材料學院、核能與新能源技術研究院等相關院系也在持續不斷地向能源領域輸送相關人才。
在硬科技創業的大背景下，清華系的創業者重研發、重技術的創業優勢就開始逐步凸顯出來了。一位清華系VC機構合伙人坦言，清華校友背后的專業背景強，只要符合國家戰略發展的方向和技術路線被卡脖子的地方，我們都愿意投。
還有一點，清華大學極為重視科研成果轉化。清華大學于2014年成立了技術轉移研究院，負責其科技成果轉化及相應的專利權、著作權、技術秘密等知識產權管理工作。技術轉移研究院成立后，清華大學在2016至2020年共轉化科技成果497項，合同金額29億元，涉及專利等知識產權2642項，成果顯著。毫不夸張地說，國內不少投資機構會常駐于此，以求最快地捕捉到優質項目。
強大而富有凝聚力的清華校友圈，也是一個重要因素。馮玉川在回憶清陶發展創立時，曾感嘆清華校友的強大，“昆山五百多位校友，其中有三百多位都是清華校友會成員。大家形成了一個互幫互助的集體，讓每一位清華學生在五湖四海都能獲得一種‘此心安處是吾鄉’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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