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每日人物社
想要下沉的盒馬,推出了盒馬奧萊和盒馬鄰里。結果,寄予厚望的盒馬鄰里活了一年,就開始大規模撤店;相比之下,同樣活了一年的盒馬奧萊,在盒馬體系里,盡管低調,地位卻越混越高,上演了一出逆襲大戲。
盒馬奧萊,原本是盒馬鮮生的伴生業態,盒馬鮮生造出“日日鮮”的概念,一旦“日日鮮”變成“次日鮮”,這些蔬菜過去會成為折損。但自從出現了盒馬奧萊,這些還在保質期內的“次日鮮”蔬菜,將出現在奧萊的貨架上,以低折扣出售。
毋庸置疑,在這個時代,任何能夠存活的業態,必然是因為它能精準擊中用戶的某些需求——比如性價比需求、撿便宜需求。但身處本就盈利困難的生鮮賽道,這架折扣店的馬車,究竟能帶盒馬跑多遠?
文 | 曹婷婷
編輯 | 易方興
運營 | 栗子
撿便宜
騎上小電驢,跋涉五公里,當29歲的江嵐,終于出現在北京通州區云景東路的盒馬奧萊店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來對了。
連空氣里都漂浮著“撿便宜”的氣息。店里,紅底黃字廣告牌懸置半空——“生鮮界的奧特萊斯”、“晚上八點折上折”、“讓你成為省錢達人”……一塊塊排成幾列,布下了一個“省錢大陣”。喇叭里,廣告詞不斷循環,狹窄的過道中,人們推著購物車,車里堆著滿滿當當的打折蔬菜。她有一種“不買點什么就虧了”的感覺。
江嵐去年剛背上每月一萬五的房貸。房子在通州,是去年初和丈夫合買的,貸款也湊著一起還。兩人每月到手一共不到兩萬,減去房貸,有時候還得靠父母接濟點錢。
這時候,一個最基礎的問題擺在她面前——每天吃什么?
在盒馬奧萊店里,蔬菜不是出現在貨架上,而是直接裝進大筐。江嵐看到,許多人一手拿著手機,掃碼查看商品價格,一手翻找賣相更好的蔬菜。1塊錢的蔬菜、6塊錢的生牛乳、十幾塊錢的香酥鴨,她最喜歡吃的扇貝肉黃瓜花,原價24.8元,在奧萊可以5.6元拿下,還有煮好的毛豆只要3塊錢一盒,“比生的還便宜”。
在她家旁邊,盒馬奧萊也越開越多。第一家離她家五公里遠,前段時間,家附近也開了一家。“喲!可以進去撿漏了。”她當天就去囤了未來五天的食物,只花了不到100塊錢。她覺得,日子得以過下來,是從衣食住行到娛樂,整個小家庭全面地消費降級。后來,下班經過盒馬奧萊,進去逛一圈,成了她的新習慣。
▲ 晚上八點后的盒馬奧萊。圖 / 受訪者提供。
把年輕人從價格不敏感用戶,變成價格敏感用戶,有時候甚至都不需要房貸,一次職場受挫,一場理財虧損,甚至一點大環境上的風吹草動都能帶來這樣的結果。從這個意義上,撿便宜成了一種美德,是在不確定中掌握確定性的微小手段。
對住在上海閔行區的00后陳源而言,奧萊店是“下樓做核酸就順路看一眼的存在”。這家開在社區里的盒馬奧萊,鑲嵌在盒馬鮮生大店內部,許多顧客進店后直奔奧萊區域。兩塊區域的人流量形成鮮明對比。陳源把盒馬鮮生比作“米其林餐廳”,盒馬奧萊則比作“瘋狂星期四”的肯德基,“米其林餐廳基本就幾個人在里面,肯德基里所有人都擠在里面等著叫號排隊”。
陳源經常和媽媽去買菜,自從看過盒馬奧萊的折扣價后,盒馬鮮生的價格“根本就沒法接受了”。
對盒馬來說,這似乎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好消息,是用戶依然附著在盒馬打造出的生鮮體系之上,待到暖風重新回歸大地,說不定這些用戶還會從盒馬奧萊回歸盒馬鮮生。但壞消息是,一旦用戶嘗到了性價比的甜頭,盒馬奧萊反而可能會稀釋盒馬鮮生的競爭力。
用戶如水,流動方向是相似的,從高到低容易,從低到高難。剛畢業開始工作時,江嵐也曾是盒馬鮮生的重度用戶,后來有了更高的房租、房貸,她意識到“要攢小錢”。去菜店“實在不會選”,直到走進奧萊,價格和小份包裝都符合她的需求。她計算過,每個月光菜錢,粗略就能省下200塊,每次結賬都“很有成就感”。
200塊,看似是北上廣下一頓館子的價格,但在盒馬奧萊,卻能買到200包打折的1元蔬菜,能吃兩個月。
年輕人的消費習慣正在被重塑,在這一點上,盒馬奧萊的用戶體現出了極強的目的性——撿便宜。今年33歲的王潔,覺得盒馬奧萊最劃算的是打折時的排骨,原價一盒四五十塊錢,打折下來能便宜近二十元。
而在北京海淀區清河的一家盒馬奧萊店門口,一位70后女士買了一大口袋菜,她每周至少來逛一次,甚至給父母也買了一份,然后再騎電瓶車去接孩子放學。她說,自己過去在盒馬鮮生買食品,“換成奧萊后,省了差不多一半的錢”。另一位80后男士,住在5公里以外,是用戶里住得比較遠的那一類,但每周,他也會騎車前來選購。
北京海淀清河,離后廠村和中關村都近,是不少互聯網大廠的員工會選擇居住的地方。在這一天,晚上臨近9點,一位戴著互聯網公司工卡的90后女孩,卡著店鋪關門的時間點而來,她買到了一盒凍榴蓮,比盒馬正店便宜幾塊錢。
▲ 盒馬奧萊店門口停著顧客的自行車、電瓶車。圖 / 曹婷婷攝
價格敏感群體
但比起剛學習勤儉持家的年輕人來說,盒馬奧萊的重度用戶,其實是老年人。對盒馬奧萊來說,這些老年人,更有時間洞悉奧萊的特點。
來的次數多了,江嵐也發現,在撿便宜的過程中,自己得跟老人競爭。每天晚上八點左右,奧萊的蔬菜還會折上折,這時會迎來一次購物高峰,店里此時大都是花白頭發、彎著腰、拎著購物袋的大爺大媽們的戰場。最后,剩下的幾份熟食,在店員“買一送一”的吆喝中,也會迅速清空。
去得晚了,或者說時機不對,有可能留給年輕人的只有空蕩蕩的貨架。生鮮行業最在乎的幾個指標里,復購率和客單價絕對是最重要的。對于90后北漂女孩孫熠來說,她每個月都會坐地鐵去逛盒馬奧萊,每次都會買上100塊錢左右的食物。由于離得遠,有時候去晚了,很多打折貨架都空了,她總結出“反向買菜”攻略,肉、菜這類熱門食物通常是大爺大媽們的目標,她則購買預制菜、水果等還有剩下的商品。
年輕人可能只是撿便宜,但老年人已經更深度總結盒馬奧萊的規律。
76歲的陳大爺住在清河盒馬奧萊附近,打奧萊開業,他成為這里的常客。他知道,早晨七點起,就會有人開始排隊,等到八點開門,可以搶購到最新鮮的菜和肉。不過陳大爺觀察發現,最近幾個月,排隊人數越來越少了,“從上百人到現在二三十人”。
價格的變動可能是其中一個原因。盒馬奧萊店商品的價格不是固定的,有時候一天幾變,甚至來不及貼價簽。結賬臺旁,往往會張貼著提示“散稱肉禽類、水果、蔬菜以結賬價格為準”。
以前,陳大爺喜歡買奧萊的豬蹄,15塊錢一斤,但現在已經漲到33塊錢;豬肉餡最早是7塊8一斤,現在翻倍賣了。他認為,“(奧萊)在觀察整個東西有沒有人買”,只要賣得好,價格就可能上浮。但陳大爺也認可一些盒馬菜品的品質,“比如說萵筍是張家口的,皮薄筋小,非常的翠綠”。
▲ 北京一盒馬生鮮奧萊臨關門時空落落的貨架。圖 / 曹婷婷攝
價格的波動,很大程度與肉價的上漲有關。但老人們會因為品質來到盒馬奧萊,這的確是與菜市場相區別的購物體驗。75歲的李奶奶,為了吃上一口“很甜”的生菜,她有時也會乘坐三站公交,去奧萊買菜。她們不看手機,但有著口口相傳編織的消息網。比如大白菜,同一天在附近幾家超市能賣出三種價格,她出門前就能知道。對李奶奶來說,奧萊最吸引她的是生菜、雞蛋和小蘑菇,但有時并不總有這些菜,因此奧萊只是她經常買菜的幾家店鋪之一。
用戶會反過來教育商業模型,這句話對于盒馬奧萊也適用。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消費群體里,老人經常是容易被忽略的那一類。
在這一點上,奧萊進行了改進,專門設立了現金結賬柜臺,但面對繁多的價格標簽和多變的價格,下載盒馬App才能查價也成為了老人們的門檻,只能靠經驗和口頭問價。
住在離盒馬奧萊店一公里左右的周姨,就從沒去過奧萊。小區附近的小菜店就能滿足需要。她也不會用手機付款,走哪兒都在腰上挎一個小包,里頭裝著手機和零錢,手機僅用于掃碼進店,“眼神本來就不好,也沒有文化,就害怕(手機上)點錯了,錢追不回來”。
有時候,周姨也幫年紀更大的朋友買菜,對方有手機,但每個月只有200兆流量,擔心用超,所以常常不帶出家門。她們都是從東北過來的隨遷老人,退休金不高,怕給孩子添麻煩,也不好意思張嘴問路人。即便是在社區團購最火的時候,像周姨這樣的老人也是隱形的,盡管會碰到街頭的生鮮推廣,但她一看年輕人穿著制服,就會避開,“我也不敢弄,我們家孩子也老囑咐,怕得不到便宜還找麻煩”。
老人群體的另一個特點,是對價格更敏感,愿意用時間換優惠。長久以來的節儉觀念指引著他們。對他們來說,在奧萊買便宜菜,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住在豐臺奧萊附近的馮奶奶,今年已經81歲了,老兩口的退休金加起來也有上萬塊,在北京也有自己的房子,但她的習慣是,“有5分花3分,留2分”。
她會細細比較每顆菜的價格,奧萊的菜和肉便宜,家里只有老兩口吃飯,買一回菜不到50塊錢,夠吃幾天。
▲ 圖 / 受訪者提供
在北京市老齡辦2022年發布的報告中,北京進入了中度老齡化社會,60歲及以上常住人口首次突破了20%。而豐臺區的老人數量,在整個北京排第三,因此,豐臺區的盒馬奧萊,更具有觀察價值。
在豐臺區,“盒馬奧萊角門店”位于馬家堡路的路口一側,店鋪的裝修更趨向于賣場。遠遠望去,店鋪里大部分都是老人。由于奧萊上貨時間不固定,有些老人一天會來逛好幾次,每次都會發現一些新上架的便宜菜。
在馬家堡路上,盒馬奧萊面臨著極為激烈的競爭。林大伯晚上出來散步,會繞著整條街走一圈再原路返回,一路上,他至少會經過6家生鮮店鋪,其中就有盒馬的直接競爭對手七鮮。他時間多,會挨個進去逛。如果需要買點什么,他往往先比價,等到返回的時候再購買。有一回,林大伯想買切面,奧萊比其他店鋪便宜一塊多錢,但老是搶不到,努力了幾次后,他放棄了,覺得“能買到就便宜點,買不到就去別處”。
超級城市正在加速變老,從這個意義上,侯毅所提出的盒馬要“向下沉”的概念,也是要向更老的用戶群體突破。而比起北京,另一個超級城市上海甚至比北京更老,根據上海公布的戶籍人口數據,上海已經進入了深度老齡化狀態。
在上海閔行區一家盒馬奧萊,00后陳源曾見到,老人們為了爭搶一份便宜菜,用上了各種方法。傍晚七點,就有大爺大媽們候在貨架旁閑聊,他們要等待的是八點,商品享受折上折的時刻。有新菜擺上貨架,大爺大媽們會互相吆喝,“出來東西了!”“我去這頭看,你去那頭看!”“多少錢?”……
有時碰上奧萊補貨,一筐筐菜被放在拖車上推出來,還來不及放置在貨架上,就被人們一擁而上包圍。陳源親眼見到,一個大爺和一個大媽分別拽住一顆菜兩端,在空中停滯了幾秒,最終大爺獲勝,拿到了這顆菜的所有權。但是,除非付款,否則還算不上屬于自己。因為有時候,老人們會把購物車放在一邊,擠進人群選菜,路過的其他人,見著無主的購物車,也會從里面順走折扣商品,有時會導致爭執。
在盒馬鮮生店里,你幾乎見不到這樣的爭吵,但在盒馬奧萊卻是常有的事。上海的王潔也曾在付款時遇到一場口角,直到離開店時,爭吵還沒結束。她不喜歡這樣的氛圍,這成為她不愿意經常去奧萊的重要原因,她說,自己每遇見一次吵架,就會隔一兩周再去。
▲ 促銷的肉類。圖 / 受訪者提供
是減損,還是必需
在用戶眼里,年輕人買不到,老年人貨比三家,價格優勢也會在浮動中逐漸丟失。在反復的拉鋸之中,所有人都會問一個問題,盒馬奧萊究竟能給盒馬帶來什么?是減損,是用戶,還是僅僅獲得一個關于“下沉”的故事?
一位盒馬內部人士告訴每日人物,前幾年,在盒馬的高光時期,經歷過一個高速擴張期,“的確燒錢非常兇”,但現在的大環境下,很多零售企業都度日艱難,盒馬也需要學會開源節流,邏輯從“先擴張占領一定席位”變成“先學會生存”,而生存,第一步是以穩健發展為主,第二步是減少泡沫,回歸零售本質。
從這個意義上說,盒馬奧萊,似乎就是為了擠泡沫而生的。
2021年10月,盒馬在上海開出首家奧萊店,主打生鮮折扣、低價省錢。此后,該模式迅速在杭州、北京、成都、武漢、南京、西安等地復制。奧萊主打“次日鮮”,即把盒馬鮮生“日日鮮”當天沒賣完的產品運到奧萊繼續銷售,商品仍然在保質期內,折扣最多低至一折,既降低了損耗,又打開了一部分下沉市場。
▲ 圖 / 受訪者提供
但理想是美好的,落地到消費者這一端,問題也時常出現。
最近,江嵐也發現奧萊的價格是波動的。比如,常買的生牛乳價格已經翻倍。有時候她去逛盒馬奧萊,發現店里沒什么顧客,仔細查價就會發現“沒有好價”。
這種時候,盒馬奧萊對江嵐來說是“雞肋”的,省不到錢,她寧愿空手而歸。
自從結婚當家以來,在省錢這件事上,江嵐和父母有了更多的共同話題。有一回,母親來北京,江嵐提前準備好地鐵卡,但對方堅持使用云閃付軟件,因為打折后,坐一趟地鐵能省下一塊錢,“當時我覺得‘這也要省?’”現在她也下載了軟件,每周記得定時購買優惠套餐。
關于省錢,丈夫也全力支持,吃飯都在單位和家里,出行靠電瓶車,平時幾乎不花錢。每個月,唯一的固定支出是300塊錢的模型愛好,為了省錢,每天樂此不疲地在某購物平臺澆水種樹,只為得到200減50的優惠券。今年碰上“最熱”的夏天,主臥沒有空調,也忍忍過了下來。原本計劃去年雙11就買,結果沒有好價,又等雙12,聽說三月更便宜,天氣又涼快下來。
最后,他們一家就這樣過了一年。“被生活給教育了,沒辦法,不自覺地就這樣。”一旦“便宜”的固有印象形成,那么,價格的微小上浮,都有可能導致盒馬奧萊用戶的流失。
低價不掙錢,漲價空間小,這是盒馬奧萊無法回避的困境之一。而且,作為補充業態存在的盒馬奧萊,也不能搶了盒馬鮮生的戲。據一位盒馬內部人士透露,盒馬奧萊成立之初,就一直走“低調”路線,幾乎沒有做過通稿宣傳,“讓新業態避開聚光燈,好好去發展一段時間”。
從數量上看,如今,盒馬奧萊的確發展起來。今年9月,侯毅發布內部信,宣布成立7年的盒馬完成最新一輪組織架構升級。其中,盒馬NB事業部(盒馬鄰里、盒馬奧萊)由侯毅親自掛帥。侯毅在盒馬新零供大會上透露,盒馬已經在全國開了五十多家奧萊店,“在上海已經開設了十幾家折扣店,到今年年底,我們會在上海開出100家折扣店。”
盒馬王國,或許到了該思考下一步的時間。
配角上位
似乎象征著某個節點的到來一般,一個月前,侯毅在盒馬新零供大會上的發言,將自出生之日起,就保持低調的盒馬奧萊,推到了臺前。
有人因此感嘆,配角終于上位了。
如今,在生鮮賽道的冰與火之歌里,有人敗走,比如每日優鮮;有人收縮,比如叮咚買菜;也有在內部就廝殺得激烈的,比如盒馬生態自己。
盒馬生態的故事就是一部中國生鮮賽道的“試錯史”。每當你跟一個盒馬人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對方有時候會難以避免地面露尷尬之色。故事自2016年的盒馬鮮生起,經歷了一段長達6年的“摸石頭過河”。一年后,盒馬F2便利店高調出世,然后又到了盒小馬,接著是2019年“生鮮前置倉模式”的爆發——盒馬小站、盒馬mini、盒馬菜市登場。到了2020年,盒馬集市和盒馬X會員店又推出了,承擔一些高端會員店的職能。最后,在生鮮行業集體開始準備過冬的2021年,又誕生了有下沉使命的盒馬鄰里和盒馬奧萊。
到了現在,就像所有人看到的那樣,盒馬最后留存了“三駕馬車”——盒馬鮮生、盒馬X會員店和盒馬奧萊,也就是侯毅口中的“向外走,向上走,和向下走”。
▲ 上海一家盒馬生鮮奧萊店。圖 / 受訪者提供
眾所周知,生鮮賽道最核心的競爭力是供應鏈,最難跑通的是盈利模型。在這樣的困局中,盒馬哪條路都想走——你無法否認盒馬的“勤奮”,但這種勤奮背后,隱藏著迷惘和焦慮。
這種情緒,在生鮮行業普遍存在。生鮮行業是有名的高損耗行業,一般說來,按照業內的普遍認知,生鮮從地里到消費者,所有環節里的損耗加起來,會在30%左右。疫情時期,進一步加劇了損耗的風險。這些環節緊緊相連,最終都將反饋到盈利的“終極追求”能否實現上。
這也是為什么,在熱錢涌入生鮮賽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生鮮頭部玩家身上的時候,他們會經常挨罵,而到了現在,質疑的聲音反而在減弱。一位生鮮行業從業者感嘆:“現在太難了,別說盈利了,能生存下來就不容易。”
看起來,曙光似乎已經出現。盒馬首席商品官趙家鈺在會上透露,盒馬奧萊、盒馬鮮生店和盒馬X會員店,三者分別在今年實現了555%、25%和247%的同比增長,其中,盒馬奧萊增長最為迅猛。同時,盒馬總裁侯毅還公開了經營數據,迭代后的上海“盒馬奧萊”,400平方米的門店,毛利率15%,日銷售額15萬。
數據很華麗,但背后的現實是,它終究只能是配角。依附在盒馬鮮生之上的盒馬奧萊,承擔的職能很難是盈利,更多的是減損。一位盒馬內部人士透露,盒馬鮮生的門店選址很有講究,會事先通過系統測算區域人群。但盒馬奧萊的邏輯不太一樣,是綜合附近五六家盒馬鮮生的位置,選取供應鏈壓力相對最小的位置作為店鋪地址。
以北京為例,第一家盒馬奧萊開在通州區,這里零售競爭程度相對城區較弱,又擁有許多年輕人和隨遷老人,疊加了價格敏感與對高品質的追求。“一般老百姓不追求魚子醬,但精選牛排、高山生鮮還是可以的。”這名內部人士說,“某種程度上,這也表明了,人們的生活追求,和當下的購買力還存在一定的差距。”
從這個意義上,盒馬奧萊的布局,還在下更大的一步棋。從當前來看,折扣店自有品牌產品的比重正在持續增加。比如盒馬奧萊,自有品牌的占比已經高達39%。
11月17日,阿里巴巴公布2023財年第二季度業績顯示,本季度,通過提高毛利率、降低線上訂單的履約成本以及提升運營效率,盒馬實現了同店銷售增長和顯著減虧。并稱,截至2022年9月30日,不包括開業不到12個月的門店,絕大多數盒馬門店的現金流為正。
一個可以佐證的事實是,2022年以來,盒馬對自有品牌進行了重新規劃,目前主要分為盒馬原標、盒馬MAX和盒馬鄰選三大系列。盒馬奧萊里,賣的就是盒馬鄰選。似乎相比打折,通過“品牌化”對用戶心智的占領,才是盒馬奧萊的亮劍之處。
但不論如何,在性價比面前,人們似乎永遠不會拒絕。在豐臺區的盒馬奧萊,晚上8點20分,賣不完的青椒直接按筐計數,5塊錢1大筐。面對這么一大堆盒馬“次日鮮”青椒,一位大爺心動了。旁邊大媽問:“你吃得完嗎?”有人接茬:“扔一部分5塊錢也值了。”
還剩下一筐青椒。這個便宜,最后被一位中年人撿去了。他抱著那個填滿蔬菜的紙箱,消失在夜色中。
▲ 大爺購買了一大袋青椒。圖 / 曹婷婷攝
每人互動
你覺得盒馬奧萊能成功“上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