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張熹瓏

“人民幣港股”實現在即。

12月13日，港交所宣布旗下證券市場即將推出“港幣-人民幣雙柜臺模式”（雙柜臺模式）及雙柜臺莊家機制，進一步支持人民幣柜臺在香港上市、交易及結算。

新制度下，港交所支持證券于多個柜臺以不同幣值（港幣、人民幣及美元）上市、交易及結算。證券可在不同貨幣的柜臺交易，但一般屬于同一類別，擁有相同的持有人權利及權益，并可在柜臺之間完全互換。

港交所首席營運總監及市場聯席主管姚嘉仁指出，推出“港幣-人民幣雙柜臺模式”及雙柜臺莊家機制是市場發展的重要舉措。配合其他市場舉措，這一安排將有助吸引更多雙柜臺證券在香港上市，與現有的中國產品發揮良好的協同效應。

新安排具有一石二鳥的效果。對于香港而言，將提升其作為全球領先離岸人民幣中心的地位；對內地投資者來說，增加了便捷投資的渠道。

“采用雙幣交易，對香港股市發展也是一個利好。對投資者來說，多了一個新的投資選擇。一旦新機制運行成熟，雙幣交易規模會擴大，港交所的交易量也會上升，隨即帶動港府增加印花稅收入。”薩摩耶云科技集團首席經濟學家鄭磊告訴界面新聞記者。

鞏固“超級聯系人”

此前，港交所股票大多通過港幣柜臺交易，股票以港元報價、交易和結算。人民幣柜臺的增設意味著金融產品能夠以人民幣報價、交易和結算。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港交所沒有使用人民幣交易的歷史。最早的“人民幣港股”可以追溯到2011年。

鄭磊提到，2011年港交所已推出人民幣計價證券，并擁有“人民幣單幣IPO”及“雙幣雙股”兩種發行模式。后者指的是使用人民幣與港元在港交所分別掛牌并各自交易，即設置所謂的“人民幣柜臺”與“港元柜臺”，但發行價相同，不同之處在于兩種貨幣的匯率上。

2012年10月，合和公路基建在港交所掛牌上市，成為全球第一只以人民幣和港元計價及買賣的“雙幣雙股”股份。合和公路基建在港交所擁有兩個股份交易代碼，一個代表人民幣股票，另一個代表港元股票。

相比之下，此次的人民幣港股最大的突破在于有了中國證監會的背書。在今年9月初，中國證監會發布三項措施：支持將在香港上市的外國公司納入港股通；研究允許在港股通增加人民幣股票交易柜臺；支持香港推出國債期貨。

9月中旬，香港金管局總裁余偉文明確表示，會擴大人民幣在香港股票市場交易中的使用。證監會、香港交易所和金管局組成的工作小組研究了允許港股通股票以人民幣計價的可行性，并正在與內地政府進行討論。

在最新的雙柜臺模式下，投資者可以互換同一個發行人發行的港幣柜臺及人民幣柜臺證券，現行的上市、交易、結算及交收安排亦將大致適用于雙柜臺模式下的人民幣柜臺證券。

港交所表示，將適時公布雙柜臺模式的實施日期以及符合納入莊家機制的合資格雙柜臺證券名單，各項新措施亦將為后續內地投資者通過港股通交易以人民幣定價的證券做好前期準備工作。

人民幣港股也進一步鞏固了香港“超級聯系人”的角色。一方面，國際投資者可以通過港交所投資內地企業；另一方面，內地資本也有了更便捷的國際投資渠道。

長期以來，香港股市以人民幣計價的股票極少且不算熱門，內地投資者亦無法通過簡單直接的方式投資于海外或外國公司。如果想要買賣在港上市的中國企業，投資者需要經過人民幣轉為港幣這一步驟，且增加了額外的交易成本。

想辦法降低交易成本成為香港金融市場保持競爭力的重要方式。雙柜臺模式提供了更便捷的互聯互通機制，也給內地資本尋求更多國際機遇提供便利。

“香港交易所要做的就是為投資者提供更多選擇，致力構建更好的領先市場。”姚嘉仁強調，隨著市場對人民幣產品的需求日增，以及投資者使用人民幣管理倉位，雙柜臺機制將會是一個重要的發展。

做市商參與為關鍵

值得注意的是，港交所首次推出人民幣交易以失敗告終。2018年9月，合和公路基建被深圳市投資控股有限公司收購，并改名為“灣區發展”，因為人民幣代碼交投偏少，只保留了港元代碼。

“之前沒做起來是因為投資者很少用人民幣買賣那幾只證券，也沒有其他跟進和促進措施，流動性太差，可以說是應者寥寥。”在鄭磊看來，當時投資者和機構都沒有參與的積極性，未能持續實施并不奇怪。

流動性不足是2011年人民幣港股的“致命傷”。余偉文曾公開表示，在香港的資本市場交易中促進人民幣的使用需要三個因素，包括流動性、產品和基礎設施，其中流動性是市場發展的最重要元素。

也就是說，一旦流動性缺失，港股市場很難利用人民幣進行有效交易，甚至難以維持人民幣計價的證券。

“需要仔細考慮的是，如何推動發行人和投資者對人民幣股票產品的需求，如何確保價格的銜接，以及如果香港上市的股票有人民幣和港元的雙柜臺，如何減少市場分化的風險。”余偉文提及。

為了提高人民幣柜臺的流動性，港交所推出雙柜臺莊家機制，以收窄兩個柜臺之間的價差。待相關法例通過后，從事流通量供應活動的市場莊家在進行特定交易時可以豁免印花稅。

11月18日，港府發布《2022年印花稅（修訂）條例草案》，政府發言人就表示，建議的印花稅豁免是要創造有利條件，讓莊家以較低交易成本進行莊家活動及流通量供應活動，從而推動人民幣證券的交易，增進在港使用人民幣作投資用途。

鄭磊告訴記者，印花稅就是針對做市商的稅收優惠，做市商的積極參與是做大人民幣計價交易股票規模的重要條件：“如果做市商參與進來，起碼能提高交易量。交易量和流動性一放大，就有可能吸引更多投資者加入。”

“如果日后能將人民幣計價交易的港股納入港股通，就更容易做大規模了。但這是后話，現在香港首先要完成雙柜臺市場的初起理順，這相當于一個新業務，要培育市場。”鄭磊說。

雙贏局面

內地和香港股票市場的互聯互通趨勢在放大。2014年滬港通開通，首次開創投資者和企業能直接參與兩地股票市場的渠道。

截至今年11月底，北向滬股通和深股通今年日均成交額已達1011億元人民幣，為2014年以來新高；南向港股通今年日均成交額則達305億港元。

最新的雙柜臺模式和雙柜臺莊家機制釋放了更大力度的信號。據港交所，待監管機構批準及市場準備就緒后，各項新措施的登記程序預計可于2023年上半年開始推行。

此前，香港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局長許正宇曾表示，在港股通增加人民幣股票交易柜臺方面，目標是在明年第二季香港上市發行人增設有關人民幣股票交易柜臺。

允許直接以人民幣買賣港股能帶來不少利好。有意見指出，這對港交所和人民幣國際化是雙贏局面。

就香港而言，目前香港現在正處于分水嶺，面對內部及來自海外前所未有的巨大經濟挑戰。今年以來，由于外圍環境惡化，港股市場持續低迷。在美國進入加息周期以來，香港股市下挫，港元兌美元匯率從今年5月起一直處于弱方水平。

港股市場允許用人民幣報價及買賣，將能促使國際投資者持有人民幣，同時減少港元受到游動資金沖擊的機會，變相穩定了港匯，促進香港發展為更全面的離岸人民幣樞紐和風險管理中心。

而在人民幣國際化方面，9月29日余偉文透露金管局正研究關于擴大人民幣在香港股票市場中的使用時曾提到，“現在是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合適時機。”港府發言人在11月18日亦提到“并助力人民幣國際化的進程”。

目前，香港擁有最大的離岸人民幣存款基礎，在股票市場推廣人民幣的使用實際上有助于推動相關的人民幣外匯、衍生品或融資活動，通過推動人民幣在投資市場的交易促進人民幣的貿易結算量。

不過，鄭磊則持不同意見：“香港是中國的一部分，雖然是境外，但是人民幣交易港幣將主要在香港進行，對人民幣國際化的帶動作用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