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朱昌俊
鬧得沸沸揚揚的廣西北海“4個菜1500塊”事件，有了官方調查結果。2023年1月28日凌晨，廣西自治區北海市市場監督管理局通報稱，經調查，涉事餐館證照齊全，電子秤符合規范；海鮮產品全部明碼標價，經與市內多家同檔次餐廳進行價格比對，價格也在“合理區間”。
不過，調查認定該店家存在支付出租車司機回扣招攬客人、未與消費者充分溝通即匆忙配菜下單、部分海鮮經烹飪后份量略少等問題。目前，北海市市場監管局等相關部門已責令該店家停業整頓、限期整改并立案處罰；對涉事出租車司機，相關部門已責令出租車公司對其進行約談、罰款和限期停運處罰。
涉事商家被停業整頓，與商家串通拿回扣的出租車司機也被處罰，這看起來確實是讓相關人員付出了代價。但從輿論反饋看，官方的調查結果并未能讓網友滿意。因為這背后涉及一個根本性的問題，如果“4個菜1500元”的價格是合理的，那是不是如一些網友所質疑的，難道當地的正常消費水平真的這么高了？要知道，北海只是一座三四線城市，其消費水平不太可能與一線城市或者是三亞這樣的熱門旅游城市相提并論。
事實上，在官方調查結果公布后，有媒體報道指出，多位北海同行斥責“4個菜1500元”價格虛高。如北海一名前餐飲從業者介紹，在銀灘附近有商戶會用遙控秤賺斤兩，支付給司機的拉客回扣有時高達50%。另外，還有媒體報道發現，涉事的北海市僑民海港海鮮加工城此前就曾因強制消費等問題被投訴。
結合通報內容和網友反饋，很多人之所以對調查結果不平，主要是無法接受“4個菜1500元”被官方認定為“合理價格”，并不涉及宰客的結論。并且，類似的“宰客”爭議在當地很可能并非孤例。客觀說，“4個菜1500塊”到底高不高，并不能一刀切而論。這背后除了市場價格的正常波動，也與消費者的心理預期息息相關。比如，同樣的海鮮價格，在不同的城市，大家的接受度可能就會完全不一樣。
然而，北海近年來被不少游客視為三亞的“平替”，其最大的比較優勢之一，正是消費上的性價比。因此，“4個菜1500塊”的事發生在這樣的新興旅游城市，也就格外引人矚目。而目前的調查結果，顯然并未能平復網友的情緒，反倒讓人驚嘆——原來北海的消費水平這么高！就此來說，此次事件可能已經影響到外界對北海旅游消費市場核心競爭力之一性價比的判斷，為此，當地在善后處置上確實需要更加謹慎和穩妥。
在通報中，當地官方也強調，絕不允許極個別不良經營戶破壞北海旅游市場秩序、損害廣大守法經營商戶的良好口碑，全力維護城市形象。將個別商家的口碑上升到城市形象的高度，這種說法絕非夸張。近年來，部分旅游城市因為某個商家“宰客”事件而陷入口碑陰影和城市形象滑鐵盧之中，其實已有前車之鑒。可以說，重視對旅游市場的規范，并嚴肅、公正對待每一起消費者權益糾紛，已成為當前所有旅游城市的必修課。
尤其是對于北海這樣近年來快速熱門起來的新興旅游目的地而言，更是如此。從某種程度上說，不只是規范海鮮價格，做好對游客的旅游成本預期管理，全力維護好城市旅游消費的性價比優勢，可能是北海這樣的三四線城市在發展旅游上需要綜合考慮的一個重要方面。如果此類城市在旅游上失去性價比優勢，游客吃個飯也要“小心翼翼”，其吸引力就會大打折扣。甚至可以說，相對于一些成熟旅游目的地被爆出的“宰客”等亂象，北海這樣的新興旅游城市對于“宰客”等負面輿情的承受力要低得多，受到的影響也自然更大。
當然，三四線城市的市場規范力度一般相對不足，市場主體的規范經營意識也往往更落后，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城市突然間迎來大批游客涌入，固有的亂象和問題確實也就更可能被放大。有數據顯示，兔年春節假期北海全市累計接待游客186.16萬人次，同比增長83.2%，與2019年同比增長34%；實現旅游消費收入約14.23億元，同比增長59.5%。這可以說是十足的火爆，但可能由于前期市場規范管理并未跟上，再加上不排除一些商家為了“報復性”彌補過去三年的營收不足而更傾向于耍“小心思”，于是就會讓或明或暗的“宰客”現象伺機而出。
回頭來看，快速“熱”起來的北海旅游市場，一些亂象被曝光，有著某種必然性。從積極的方面看，這可以幫助城市治理者更直觀看到當地旅游市場發展仍存在的不足和問題，從而更加重視健康消費環境的打造。像出租車司機拿回扣為商家拉客的風氣如果隨意蔓延，即便不說必然會造成“宰客”現象橫行，也很可能削弱當地旅游市場的性價比優勢，這對城市的長遠發展顯然并非好事。在此方面，當地政府在治理和規范旅游市場方面顯然還需要多花點心思。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城市意識到打造健康旅游消費環境的重要性，對“宰客”等現象的治理也在不斷深入。但要評判真實的治理成效，還是需要由游客來打分。特別是外地游客大量涌入的旅游旺季，若市場依然能夠“平穩”運行，商家也依然能夠規規矩矩、童叟無欺地對待每一筆生意，一個地方的旅游市場或許才能真正稱之為“成熟”。必須看到，在消費主義時代，旅游城市的消費環境是比自然風光更重要的“硬”實力。忽視了這一點，再美的風光也可能留下陰影。
（作者為時事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