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周報 涂夢瑩
編輯|譚驥
小紅書正試圖在直播業務中尋找未來。
“60%的用戶每天都會在小紅書高頻搜索,日均搜索查詢量近3億次,小紅書已經成為了普通人的生活搜索入口。
在前不久的小紅書WILL商業大會上,小紅書COO柯南透露了以上數據的同時,她坦言,有效的產品種草,能夠關聯品牌認知價值和轉化交易價值,為交易蓄水與品牌儲能。
某種程度上,這是小紅書種草社區10年,首次強調有效種草與交易轉化的鏈路。這似乎意味著,小紅書開始直視“始于種草,困于拔草”的處境。
“小紅書不能保證生意增長。”一位國產美妝品牌的推廣經理徐晗(化名)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一種典型的情況就是:許多品牌方在小紅書上做投放,目的更多是獲得流量,關于進一步轉化,下意識寄托于其他電商平臺。
小紅書決心做出更大轉變。2023年3月,有媒體報道,小紅書進行架構調整,將直播業務提升為獨立部門,統一管理直播內容和直播電商等板塊。此前,小紅書直播業務歸屬社區部旗下的二級部門業務組。
這讓外界猜測,小紅書將押注直播業務,在圖文社區與視頻業務上做出了選擇。
一位專注小紅書內容運營公司創始人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小紅書的圖文閱讀比視頻閱讀好,攻略和功能性內容更受歡迎。視頻內容天然沒有整理的屬性,如果小紅書要推視頻就得舍棄圖文,舍棄現有優勢。
“圖文社區是基本盤,小紅書并不打算弱化圖文的形式。”有熟知小紅書的行業人士則告訴時代周報記者,小紅書依舊保持社區為用戶提供價值的有用性,會以一種內容融合的方式發展電商業務。
對于當下的小紅書,何種改變均與形勢密切相關——社交平臺的用戶與流量不斷被視頻蠶食與瓜分,而小紅書尚未跑出一條清晰的商業變現路徑。視頻的巨大沖擊下,小紅書迫切需要改變。
傾斜,打破平衡點
外界看來,小紅書正面臨挑戰。
作為一個充滿分享購物筆記的平臺,小紅書可以滿足用戶需求,但無法產生即時性更強的雙向互動,而即便擁有多完善清晰的攻略教程,也難以實現直達效率性的正面反饋。
“小紅書的投放看不到具體成效。”徐晗說,她所負責的項目在小紅書進行品牌推廣時,通常的做法是迎合節點促銷。在徐晗口中,大多節點按照重要性分成不同梯隊,如618、雙十二等大促類,以及3·8婦女節、情人節等,品牌依據階段性宣傳進行推廣。
“許多品牌更希望把錢投在刀刃上。”但無論搭配何種節點,在徐晗看來,僅是“不求ROI的保曝光”而已。
多位行業資深人士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小紅書難以構建理想的商業閉環,這是發展至今的最大挑戰。這無疑與小紅書圍繞社區建立起的種草邏輯有關。
“首先什么叫小紅書?小紅書是最大的分享生活方式社區,他們每天會上小紅書打卡,每天吃什么、穿什么、喝什么。”2018年,小紅書聯合創始人瞿芳曾在一次公開演講中如此定義。
但某種程度上,這也使得小紅書長時間陷入一場糾結——內容生態與商業化該如何平衡。
一位負責小紅書運營的品牌人員劉佳(化名)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小紅書的帶貨基因,避免不了廣告筆記,許多品牌方將筆記包裝成測評體驗誤導消費者,導致消費者逐漸對內容真實性存疑。
“久而久之,消費者產生不信任感,對平臺后續發展顯然不利。”她表示。
為降低用戶反感,小紅書一度選擇“打開天窗說亮話”。2021年,小紅書推動博主與品牌合作流程化,正式上線“蒲公英”平臺,而小紅書也從中分別抽傭,試圖把控好商業化的尺度。
“小紅書走的是尊重用戶路線,但這種官方投放備案的硬廣,很多時候不受品牌和用戶喜愛。”劉佳認為,對于品牌方而言,成效未知的情況下推廣成本被拔高;對消費者來說,廣告筆記一刷而過是時常的態度。
“更多時候,品牌需要繞開小紅書,私下與博主合作。”徐晗也透露,品牌方希望內容博主與品牌精神、理念契合,但又不過分顯現出廣告的意味,激起消費者對品牌的購買欲望,類似“達人版的TVC”。
“妥協”從今年開始變得明顯。2023年1月,蒲公英平臺品牌合作標升級為“品牌標記組件 ”,品牌方可自主選擇是否隱身廣告標識。而這次的WILL商業大會上,小紅書推出“種草值TrueInterest”,稱將通過量化小紅書用戶的深度和主動行為,實現種草營銷可衡量、可優化。
相對此前的搖擺不定,小紅書的天秤似乎正在向一邊傾斜。
閉環,不再克制
過去10年,小紅書在互聯網巨大的流量中乘勢而上,成為國內極具代表性的社交巨頭之一。一組數據顯示,超2億月活的小紅書,在2022年通訊社交App排名中,僅次于微信、QQ和微博。
小紅書本質上并不想只做分享購物的平臺。
在小紅書官網的“編年史”中,小紅書是以專注海外購物分享起家的。2013年前后,辭掉外企白領工作的瞿芳與毛文超謀劃創業。彼時,剛從斯坦福MBA學成歸來的毛文超想做互聯網與旅游賽道,但作為購物狂人的瞿芳認為,國內相對空白的境外購物市場更有前景。
某種程度上,在瞿芳眼中,小紅書前身境外購物攻略曾是一個快速試錯的產品。到后來,兩位創始人發覺,靠PGC和達人難以解決跨境購物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于是名為“小紅書購物筆記”APP上線。
莉莉回憶起第一次使用小紅書的經歷,那句“發現全世界的好東西”還回蕩在耳邊。
“最開始,幾乎所有的國外護膚品到化妝品、美容品都是在小紅書買的,有超過數十筆訂單。”因為喜歡海外大牌,莉莉一度是小紅書電商的忠實用戶。
在國內境外購物網站還未快速崛起時,小紅書迎來高歌猛進的成績。2017年6月,小紅書第三個“66周年慶大促”,開賣2小時即突破1億銷售額,在蘋果應用商店購物類下載排名第一。
如今,打開小紅書APP的莉莉,發現最后一筆訂單早就停留在了5年前。
“2018年前后,能夠海淘的購物軟件越來越多,有一段時間甚至就把它卸載了。”張莉莉說道。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電商人士向時代周報記者分析,由于小紅書缺乏電商運營尤其是跨境電商的基因和經驗,跨境電商業務發展并不能稱得上成功。
“小紅書嘗試過許多轉變,不管是削弱自營電商投入,聯手搭建第三方生態,還是后續推出號店一體的運營模式,試圖為品牌提供直連消費者機會,但成效似乎都不明顯。”上述電商分析人士認為,小紅書實際上并不擅長電商,更沒有形成自身優勢。
2021年底,小紅書CEO毛文超在一次內部會上稱,小紅書的增長來源于社區,而交易是社區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要將電商放在社區里,用戶的消費心智要在社區培養,商家的交易生態也要在社區生產。
一系列反思和變革后,小紅書又選擇掌握主權。2022年,小紅書針對電商部門進行組織調整,原有社區部和電商部合并。隨后,小紅書發布《社區商業公約》明確做站內交易的決心,強調不能在個人頁、評論、私信等場景把交易引導到站外。
攪局,背水一戰
另一個明顯的逐漸轉變是,小紅書對于直播電商的進攻態度。
消失娛樂圈視野許久的董潔,近段時間突然登上了小紅書帶貨第一名。據小紅書公布的一組數據顯示,2月24日,董潔的第二場直播,連續直播6個小時,觀看人次超220萬,單場直播銷售額超3000萬。
“董潔直播比較契合契合小紅書的方向,主打為精致生活提供生活方式的路子,整個直播間風格很舒適,不會像抖音、快手這類‘叫賣式’或‘導購型’的方向。”據徐晗觀察,董潔帶貨數據整體十分可觀,賣的東西并不便宜。
在徐晗看來,董潔直播間的選品有所考究,價格和品類都靠近明星自用的好物分享,再結合平易近人的直播氛圍,讓消費者感受像一種閨蜜、朋友的分享。“小紅書忠實用戶或許更易接受這樣的風格,即沒有損害小紅書調性,也成功為品牌打廣告、帶貨。”
小紅書越來越明顯釋放出的信號——借助直播探索更多可能性。
為了對抗這場新的商戰,小紅書近期推出“時尚星火計劃”,將給時尚品類商家和主播提供百億流量扶持,以及貨盤選品、營銷工具、平臺服務等扶持政策。同時,小紅書還公布一組積極的數據:小紅書在2022年電商直播主播數量、直播場次分別同比增長337%、214%。
只不過,入場沒有先發優勢的小紅書,面對強大的對手。
有活躍在一線的直播行業資深從業者子健(化名)向時代周報記者透露,在當下三分天下(抖音、快手、淘寶)的競爭格局,小紅書的電商直播需要吸引力,必須做出強大的差異化。
但子健認為,小紅書直播業務仍處于初級發展階段,現階段平臺仍需以培育和扶持主播為主。
“多數用戶在早期接收平臺訊息時,是從排斥到嘗鮮,最終慢慢被滲透。抖音在這期間沒有搖擺,后續在短視頻嵌入產品鏈接、后續直播帶貨更像是水到渠成,能夠使得用戶理解并采取(下單)行動。”子健以抖音舉例,對于這點,小紅書目前還做不到。
“對小紅書的電商直播持有觀望態度。”徐晗想起2020年,小紅書剛剛興起店播,她所負責的整個團隊都是新人,在小紅書試播了一個月后選擇放棄。“因為整體成交不行,基本沒有人購買,只記得最高的一場直播人數達到1萬3千人,但最后產品銷量只有個位數。”
“小紅書用戶還沒形成視頻習慣,更別說直播。”上述運營公司創始人坦言,行業競爭對手太強大,小紅書要推得砸錢推、吸粉,還要兼顧物流、供貨商等供應鏈縱深服務。“
種種跡象都表明,小紅書無疑是虎口奪食。艾媒咨詢報告顯示,2020年,抖音直播電商GMV突破5000億元,淘寶超4000億元;快手電商業務GMV為3812億元,而小紅書的GMV不足70億元。
小紅書追趕的觸角還在延伸。2023 年初,小紅書還組建了本地生活廣告團隊,不斷探索與直播相關的商業化道路。不難看出,這趟直播帶貨的“末班車”,小紅書決心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