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張曉迪

瑞士當局打破慣例，將瑞信160億瑞郎AT1債券全額減記至零事件仍在發酵。

3月20日，在瑞士聯邦政府、瑞士金融市場監管機構（Finma）及瑞士央行的支持推動下，瑞士銀行（以下簡稱：“瑞銀”）宣布將以30億瑞郎收購瑞士信貸集團（以下簡稱：“瑞信”）。

作為本次收購交易的一部分，Finma提出，瑞信所發行的158億瑞郎（約172億美元）的額外一級資本（Additional Tier1，簡稱AT1）債券全額減記至零，于此同時，瑞信股東權益仍可保留近50%。

該操作打破了AT1債券中“受償順序優先于普通股股東”的慣例，不僅如此，該事件還是2750億美元AT1債券市場中最大的一次減記事件。

一石激起千層浪，此事引起了市場的廣泛關注，甚至激怒了該債券持有人。

有市場消息稱，瑞信AT1債權人準備起訴瑞士政府，美國不良債務投資者和企業律師也正準備為減記瑞信AT1債券、以及優先償付股東的決策而起訴瑞士政府。

據公開信息，AT1債券是指一種無固定期限的，可用于補充其他一級資本的債務工具，可視作銀行的股本和債務之間的混合物，2008年金融危機后被引入歐洲。

AT1債券的重點特征包括，受償順序僅優先于普通股股東；發行人有權取消票息支付而不構成違約；每五年可行使贖回權，不得設置利率跳升等懲罰機制；當銀行遇到危機時，AT1債券可通過轉股或者減記本金的方式幫助銀行吸收損失，以減輕政府和納稅人的財政負擔。

對于債券投資人而言，AT1債具有不付息、轉股/減記、不贖回等不確定性風險，因此，相比普通債券具有更高的票息收入。

知名對沖基金經理、基金Appaloosa Management的創始人David Tepper對上述瑞士當局的做法表示：“如果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如果各國政府都能在事后修改法律，你怎么能相信瑞士發行的任何債券，甚至是整個歐洲發行的債券？”

針對這些質疑，3月23日，Finma回應稱，全額減計AT1債券完全合法合規。Finma由于瑞信在3月19日獲得了由聯邦違約擔保支持的援助貸款，該監管機構指示瑞信將160億瑞郎的AT1債券減記為零，“瑞信發行的AT1債券具有合同規定，一旦發生觸發事件（即生存能力事件） ，這些債券將被完全減記，尤其是在政府給予特別支持的情況下。”

同天，標普將瑞信的額外一級資本債券評級從“C”下調至“D”，隨后由撤銷評級，標普稱，瑞士當局強制執行AT1工具的100%減記證實了監管和立法的影響。

瑞信此次減記AT1債券的行為，也使市場關注到中資銀行永續債等具備AT1屬性的債券。

據Bloomberg數據，目前中資AT1債券市場，已有約862億美元的體量。發行主體主要以國內大型國有銀行為主，如工商銀行、中國銀行、郵儲銀行、中國銀行（香港）、交通銀行和建設銀行等；AT1債整體發行成本較高，基本票面在4.5%-5.5%左右。

就境內市場而言，境內金融機構具備AT1屬性的債券包括境內永續債、優先股、美元債。存量占比分別為 72.3%、23.3%和 4.4%。受益于2019年以來境內銀行永續債的擴容，AT1債券規模不斷上行。2019年以來國有行、股份行、城商行、農商行的發行規模分別為11215億元、6060億元、3232億元和324億元。

申銀萬國證券研報指出，銀行永續債為了滿足 AT1屬性，須設置減記或轉股條款。目前，境內市場的銀行永續債余額中，99.8%的永續債設置為減記條款。

截至3月24日，中資銀行發行的永續債共 170 只，其中當前有 5 只永續債共 48 億元設置轉股條款，有165只永續債共 21226 億元設置減記條款。美元債方面，設置轉股條款的存量為 582 億元占比達 45.5%。

申銀萬國證券進一步指出，國內銀行永續債將于 2024 年陸續進入可贖回期，尤其是2025-2026 年中小行陸續進入贖回期的規模較高。隨著國內化解風險具體舉措的實施，預計發生減記的極端風險很低。

一位債市投資人士也告訴記者，未來國內永續債市場要重點關注不贖回風險，首先是考慮贖回能力，尤其是地方弱資質銀行的不贖回風險。其次是贖回意愿，按照目前的常規條款，通常在發行 5 年后的利息重置日，取 5 年期國債收益率+固定利差進行計息，固定利差在發行時已確定，而基準利率中樞已下行，因此調整后的票息大概率降低，需要考慮資本承壓銀行的贖回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