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熵 石榴

編輯丨月見

在#張藝謀即將拍攝第一部網劇#的微博熱搜下，最常被提起的關聯事件是，在二十多年前，他曾規勸初入行的章子怡，“別亂接戲，別為了掙錢去拍電視劇。”

風月不同天，二十年后，張藝謀也低下了“高貴的頭顱”，網友們興致勃勃地調侃：“國師”想不到有一天會打自己的臉吧？

在很多人眼里，張藝謀的地位，意味著他早已經不需要在電影方面這么努力了，更何況是電視劇。地位既定，毀譽已寫，卿本佳人何必從賊？

但如果把目光往后挪一些，你會發現，在新的“謀女郎”劉浩存身上，她已經不需要經歷這種糾結和權衡。劉浩存在采訪中透露，張藝謀說電影電視劇都可以接拍，而佐證的依據是，“現在時代變了，要跟上時代”。

人們無從得知，在說出這句話時，張藝謀是如何具體地感受到了時代的變化。但如今，顯然他也在全力適應著這種變化。而那個被張藝謀選中的作品，叫做《英雄聯盟》。

01、騰訊“網”住張藝謀

張藝謀的身影不是第一次出現在網劇身上。僅僅是只把目光放在當下，就能發現，這一次他的入網，絕不是突發奇想。

優酷剛剛發布了組訓的懸疑劇《雪迷宮》，由他來擔任監制；同樣由他擔任監制的諜戰劇《第一槍》，是行業內出了名的香餑餑。雖然始終未有新動作，流量明星們的名字還是挨個出現在了主演名單中；《主角》更是在兩年多前便和張藝謀深度綁定，搶先拿下張藝謀執導的首部網劇名號，但奈何兩年多過去了，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相比于在電影領域的高產，張藝謀的劇集之路并不順利，但顯然并沒有挫傷他的積極。在采訪中，他這樣回應拍劇這件事：“我從來不排斥劇，不管是電視劇還是網劇，我覺得其實都一樣。我想拍一個很不一樣的、反差大的劇集。”

會有這種想法不算意外。行業內廣為流傳的一個故事是，只要劇本好，張藝謀百無禁忌。有人問張藝謀接不接科幻片，他說，“我是個科幻迷啊。”接不接動畫片？“當然沒問題了，只要劇本好。”

如今，選擇《英雄聯盟》，張藝謀給出的理由依舊正當，“像《英雄聯盟》這樣的游戲，我的孩子在玩，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覺得電競運動是另外一種類型，演員和受眾都是年輕人，對我來說是很有挑戰性的。”

但選擇觸網拍劇，選擇《英雄聯盟》，絕不僅僅只是國師突然間想要了解年輕人。如果再往前追溯一下，或許就能發現，張藝謀的入網，是資本趨勢下的必然。

2018年，歡喜傳媒與張藝謀簽下長約。后者獲得歡喜傳媒1.5億股份，持股比例為5.14%，與此同時，歡喜傳媒還付出1億元的運營費，以支持合作期內運營合作項目的費用，張藝謀的導演薪酬另算。

此番合作，代價不可謂不大。歡喜傳媒的增發股份以投資形式提前支出，上市四年后的2019年，才實現首次盈利。

根據彼時發布的公告來看，公司與張藝謀導演簽訂合作協議，張藝謀將在今后六至十年里執導三部網劇。盡管增加了一項“可視情況改為電影項目”的彈性機制，但從彼時起，張藝謀執導網劇，便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張藝謀第一部網劇”的名號，也由此開始被各方瞄準。

歡喜傳媒打的勢必也是這個主意。畢竟，在掌握了張藝謀、王家衛、顧長衛等“中國影視劇原創頂尖內容源頭”后，沒有人會只想把他們當作吉祥物。

但世事無常。六年后，張藝謀的網劇之路終于有了動靜，歡喜傳媒卻似乎被踢出了局。《英雄聯盟》公開的制作方為耀客傳媒，出品方則為企鵝影業、耀客傳媒和騰競體育。《英雄聯盟》和歡喜傳媒還有多少關系，尚未可知。

誰也沒想到，最終由騰訊率先網住這條“大魚”。盡管耀客傳媒證實，張藝謀依舊是做個“吉祥物”監制，但騰訊的獲益依舊不少。

公開信息顯示，《英雄聯盟》將于9月開拍，即便速度再快，上線日期也要排到明年。在這期間，每一次消息，每一個動作，《英雄聯盟》都必將受到廣泛的關注，這或許才是騰訊真正的目的。

02、《英雄聯盟》不想困在游戲里

除了張藝謀，《英雄聯盟》劇集的另一個賣點，正是游戲本身。

12年前，《英雄聯盟》面世之初，沒人能想到它能達到如今的地位，即便是其開發公司拳頭，最初的設想，也只是做一個“《DotA》的克隆品”。

然而12年過去了，《英雄聯盟》以近乎瘋狂的態勢火遍全世界。根據其官方公司拳頭的數據來看，2011年全球《英雄聯盟》玩家只有140萬人，短短3年后，全球玩家的月活躍人數已達6700萬，增長近50倍。

但再輝煌的英雄，也難免遲暮時。上線時間長達十二年的游戲，光靠游戲本身，已經很難再維持和之前一樣的熱度。

在2016年《英雄聯盟》全球玩家數量達到1億人的巔峰之后，此后幾年玩家數量逐步下降。2017年時，雖然拳頭公司沒直接發布游戲月活用戶數據，但有玩家從RiotAPI中提取了數百萬個數據點，通過Heimerdinger進行運算后得出，LOL的月活可能已經下滑至8100萬。

正如許多人所說，曾經在峽谷中對線的年輕人們都開始“與生活對線”，再無暇回到召喚師峽谷。即便出于“中年人的尊嚴”還會準時觀看每一場比賽，但他們還是可以理性分辨，一款游戲只依靠情懷，無法走到最后。

也是從這一年開始，拳頭不斷嘗試在峽谷之外，為《英雄聯盟》尋找新的可能。從“英雄聯盟宇宙世界觀平臺”，到虛擬偶像女團“K/DA女團”、和漫威合作的漫畫《艾希·戰母》，再到動漫《英雄聯盟：雙城之戰》，游戲之外的《英雄聯盟》，越來越具象。

實際上，對于IP衍生價值的忽視，一直是《英雄聯盟》產品開發中的一大憾事。2016年之前，在《英雄聯盟》、拳頭公司以及騰訊的公開表述里，很少能看到與IP衍生直接相關的戰略。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這已經不是曾經熟悉的時代，IP化戰略，包括賽事IP的運營，伴隨著《英雄聯盟》的“新十年”轟轟烈烈地到來了。

之于中國代理商騰訊而言，這次的IP開發策略，也來得恰是時候。

在過去幾年間，騰訊游戲的中年危機，不斷被放至臺面供人咀嚼，其核心觀點無外乎老游戲頹勢、新版號焦慮，騰訊遲遲未找到新現象級游戲接棒。

據晚點LatePost報道，某種程度上，這和騰訊內部的策略相關。一位接近騰訊戰略部的人士曾說，“游戲是騰訊的業務里高度追求確定性的。它所有的機制、組織都為這種確定性服務。”確定性意味著穩定的收益和可預期的回報，也意味著其很難逃離創新性有限的共性。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調動強大的平臺聯動能力，對于騰訊屢屢強調的重中之重。2016年，騰訊互娛正式對外發布“騰訊電競”這一全新品牌，并與旗下騰訊游戲、騰訊文學、騰訊影業、騰訊動漫共同組成五大業務矩陣。

彼時，身為騰訊影業負責人的程武，最為自豪的業績是，幾乎每一部由騰訊影業參與宣發的項目，都成功調動了騰訊游戲、騰訊視頻、騰訊投資游戲的公司等部門在內的相關業務板塊，與之進行充分聯動。

到了當下這個階段，騰訊內部業務幾經調整，任宇昕在成為騰訊平臺與內容事業群、互動娛樂事業群總裁后，其工作重點之一，依舊是整合騰訊的內容業務，包括小說、動漫、影視、平臺、游戲，嘗試建立起 “迪士尼”式的內容生產體系。

在這之中，《英雄聯盟》必然是繞不過去的關鍵IP。

此前，騰訊拿下張藝謀，究竟付出多少，頻繁被業內猜測。但如今看來，其所能給騰訊帶來的，或許也不比騰訊付出的要少。

03、《英雄聯盟》還能“穿越火線”嗎？

三年前，騰訊視頻上線《穿越火線》。彼時，騰訊對其寄予的厚望是：實現影視和游戲的雙向輸出。無論從出口還是入口來看，這場基于雙方自身基因的聯動，如果成功了，這必將是一場毋庸置疑的雙贏。

事實也的確沒有辜負騰訊的期待。那一年，《穿越火線》成為豆瓣開分超過8.0的選手之一，一度被唱衰流量的鹿晗，第一次正式完成了偶像的華麗轉身。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對于當時上線已經十二年的《穿越火線》端游和上線已經四年的《穿越火線》手游而言，其最重要的意義在于引流，這是騰訊一直引以為傲的戰績。

如今，騰訊加大投入，意思很明顯了。它想要重現那一年的佳績，甚至是，一場更勝當年的輝煌。但問題是，《英雄聯盟》真的能復制《穿越火線》的奇跡嗎？或者換句話說，騰訊的影游聯動之路，還能像曾經那樣順暢嗎？

幾近退役的LPL一線明星馬達與游戲天賦過人的高三學生白陽，因為一場意外靈魂互換，一個重新出發彌補了曾經的遺憾；一個體驗了明星選手的鮮花和掌聲，兩人都獲得了夢想中的生活，但同時也要一起面對對方生活中困境。這是《英雄聯盟》的劇情簡介，很熟悉是不是？

《穿越火線》中，2008年的肖楓與2019年的路小北在一張游戲地圖中跨時空相遇，兩人從互相懷疑到彼此信任、互相應援，各自組建戰隊、研究戰術并幫助對方成長，最終以不服輸的精神在各自時空實現逆風翻盤。

失意者與彷徨者、夢想與遺憾、偶像和粉絲，《英雄聯盟》和《穿越火線》的劇情核心，幾乎如出一轍。

當然可以將原因歸結于出自同一公司、同一編劇、同一制片人之手的原因。或許可以再往外拓展一下，騰訊有做成“游戲宇宙”的想法——要知道，在《英雄聯盟》影視化最初的宣傳中，最常被強調的一點是，采用多季連續開發的形式，暫定5年3季。

但這樣的選擇，還是讓人想要為《英雄聯盟》捏一把汗。

36氪在一份《MOBA游戲行業報告》曾指出，MOBA游戲是全球范圍內玩家數量最多，吸金能力最強的游戲類別之一。但MOBA游戲強調的公平對戰屬性，使其每一局游戲都是獨立的，競技性遠大于故事性。

因此，一定程度上，MOBA（多人在線戰術競技游戲）類游戲獨立對局的性質，本身也不如角色扮演類游戲一樣具有敘事的土壤。

在這種背景下，《英雄聯盟》的IP化，也更傾向于世界觀和英雄本身，包括外傳游戲、漫畫，以及動畫，都是在這一策略基礎上進行的。

比如，《英雄聯盟：雙城之戰》就是以兩名英雄的成長歷程作為線索的。其目的，在于重新煥活《英雄聯盟》中這些英雄的生命力。有數據顯示，得益于動畫對游戲角色的成功塑造，玩家在召喚師峽谷極大提升了金克絲、蔚、杰斯等英雄的出場率。

更近一步來看，這種拓展IP宇宙的方法論，還來源于《英雄聯盟》本身。

2020年，國外YouTube博主What It Looks Like制作了一則視頻榜單，這則視頻以動態的形象呈現了2014年至2020年末《英雄聯盟》受歡迎前十的角色。其中，他尤為強調的一點是，雖然隨著版本更迭，玩家們的寵兒會有所變動。但亞索、伊澤瑞爾、凱特琳、拉克絲和盲僧這五位英雄的名字幾乎一直未曾落榜。

但除了亞索之外，其它角色均是發布順序在前100位的老英雄。新的英雄角色越來越趨向于同質化，設計出一個深入人心的《英雄聯盟》角色，也變成了一件越來越難的事。

而如今，《英雄聯盟》反其道而行之，這是騰訊的聰明之處，卻也是冒險之處。

動漫豐富世界觀，劇集拓展用戶群，在真實與虛幻的交界處相互助力，騰訊算得上是熟能生巧。但影視市場的悖論是，內容市場從來沒有舒適區。

獲得《王者榮耀》特別支持的《你是我的榮耀》萬人空巷，擠爆了騰訊視頻的服務器；基于《和平精英》背景開發的《良辰美景好時光》默默無聞，最終豆瓣評分定格在5.7。

三年前，《穿越火線》用那些被時代造就的草根英雄，和完成產業鏈下的新時代寵兒的彼此救贖，收獲好評，“CS是80后的回憶，CF是90后的回憶，一代代電競吃的永遠是青春飯。正因為如此，肖楓生不逢時的堅持和路小北鋒芒畢露的逐夢才同樣的可貴。”

三年后，《英雄聯盟》又要如何讓情懷奏效？這必將是一場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