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新熔財經 和花

五一假前，格力提交了一份營收利潤微增長的年報。雖然不算好看，但卻沒想到在節后的第一個交易日，格力股價逼近跌停，收報35.42元，總市值1995億元。

一度被資本市場追捧的白馬股，出現了五月“開門黑”，有一個原因是格力的修改分紅方案，調低分紅導致了投資者不滿意。

據公告，格力這次的分紅為每10股派發現金紅利10元，而在此前，市場預計格力的分紅規模則為每10股派發現金紅利20元，比市場預期低了一半。

格力打了折扣的分紅，讓不少投資者直呼寒心。有網友甚至直接在脈脈上吐槽董明珠，業務轉型失敗，拉著公司與股民一起買單。

格力的多元化探索進程緩慢是不爭的事實，在業務上董明珠或許也難以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但讓股民寒了心，或許還跟董明珠做人做事的極度自信與過分高調有關。畢竟，曾經也是董明珠親口說，真正的投資者是靠分紅來是實現投資價值的。

在這一點上，董明珠或許該學習一下同為中國優秀女企業家、藍思科技董事長周群飛。

女大佬愛“豪賭”

2013年12月，在央視主辦的中國經濟年度人物頒獎盛典上，雷軍與董明珠兩位當選者打了一個10億天價賭局。

此時的小米手機如日中天，雷軍拋出“請全國人民作證”的賭約，如果5年內小米營業額超過格力，董明珠輸給雷軍1塊錢。

在董明珠的聽來，這就是個天方夜譚。2013年的格力，營收1200億元、凈利108億，雷軍如何翻得過這座“電器大山”？

“我跟你堵10個億”眉頭都不皺地放出的話里，有董明珠的好勝心與自信心。

董明珠的好勝與自信，與之有過類似人生經歷的藍思科技創始人周群飛，同樣擁有。如同董明珠一路從銷售干到格力董事長，周群飛也是從底層打工妹一路摸爬滾打起來。

周群飛的人生轉折點，就是來來自一場她信心十足的“豪賭”。

1990年，周群飛打工的澳亞光學擴建到一半，因合作方撤出技術支持，不得不停工。在老板也準備放棄的時候，周群飛毛遂自薦讓她試試。

比起董明珠開口10億的賭注，當時一無所有的周群飛，賭注只有一句話：“成了，工資隨你定；失敗了，我給你打一輩子工。”

周群飛賭贏了，也有了后來創辦的藍思科技，并將觸控功能玻璃業務做到占據全球一半以上市場份額，成為人們口中的“手機玻璃女王”。

董明珠與雷軍的賭局，也是董明珠驚險地站在了勝利的那一邊：小米以251億的差距惜敗格力。

之所以說驚險，主要是2018年之前，格力手機就以“無人問津”的現實，讓董明珠連手機行業的門都沒進得去；但小米卻以15.1%的市場份額站上國產手機巔峰，同時聯合美的推出“年輕人的第一臺空調”。

再則就是，隨后的2019年，小米就沖到了2058億營收，一舉超過格力的2005億。

賭局的中間，穿插了兩件有意思的事情。

其一是，在董明珠與雷軍打賭的第二年，周群飛與雷軍達成了合作：藍思科技成為小米手機玻璃蓋板的供應商。

其二是，在董明珠布局手機業務的2015年，與雷軍針鋒相對的董明珠又放出狠話：“格力做手機，分分鐘滅掉小米”。而周群飛則一聲不吭地則帶領藍思科技敲開了創業板的大門，她本人也以500億財富躍居新一屆內地“女首富”。

兩個都贏了“豪賭”的商界女大佬，在2019年有了面對面的交集。

在東莞舉辦的2019中國智能制造全產業鏈大會上，董明珠盛贊了民生銀行、聯通等合作方，稱格力與他們的關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周群飛聽在心里，立馬用起來向董明珠示好：希望未來與格力也能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時候藍思科技已經為格力手機的供應一些結構件。但周群飛還想與格力的綁定度更深入。

因為此時的周群飛，頂著業績下滑的壓力，孤勇前行。

從2107年開始，由于蘋果產業鏈的過度依賴和手機行業銷售疲軟的影響，藍思科技股價與業績雙雙下滑。

2018年的業績更是斷崖式下跌，僅實現6.37億凈利潤，同比下滑68.88%。

這時候的周群飛，對格力不僅是示好，對董明珠更是姿態低到極致。

周群飛不僅誠懇表態“只要以后藍思需要的，格力有的，我們一定是首選格力產品”，同時，在東莞的格力園區，周群飛還對董明珠進行了商業吹捧：“明珠董事長是我學習的榜樣，也是我的偶像。”

只是，無論周群飛如何希望“做好格力的供應商”，董明珠都并未直接搭理周群飛，只是給了讓周群飛自己體會的微笑與感謝。

“我沒有高調的資本”

雖然與董明珠擁有同樣的自信與好勝，但周群飛從來沒有忘記自己內心那個“只有初中文憑的打工妹”，所以在為藍思科技掙明天時，能夠對著董明珠將姿態放低。

周群飛時常說：“我沒有高調的資本。”

哪怕自2015年敲開資本市場大門之后，至今，藍思科技都持續保證了每年營收的穩定增長。

當然，周群飛想用低姿態抱上董明珠的大腿，也許有彼此的“惺惺相惜”。但卻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愛”。

市場詬病藍思科技“吃蘋果長大”久矣。

根據藍思科技2021年年報，蘋果作為其第一大客戶，年銷售額高達300億，占總銷售額66.49%。

深度捆綁蘋果，雖然會為藍思科技帶來相對穩定的收入來源。但作為蘋果產業鏈上的供應商，生產線和各種配置都完全依賴于蘋果，一旦蘋果的訂單不足或者斷掉，供應商也無法承接其他企業的訂單。同時，藍思科技還面臨著伯恩光學對蘋果業務的強勢爭奪。

所以，周群飛也一度引入華為、小米、OPPO、vivo等國產手機品牌，為藍思科技分攤單一依賴蘋果的風險。

同時，周群飛還將藍思科技的中高端視窗防護玻璃面板、外觀防護新材料、電子功能組件、整機組裝等業務，拓展至手機之外的多個細分消費電子產品領域。

恰好，正帶領格力在空調之外尋求業務多元化的董明珠，就成了周群飛想要深度合作的對象。

董明珠沒有接過周群飛的示好，是不是“沒看上”不好說，但“不需要”的因素或許更大。

“好空調，格力造”的廣告語深入人心，穩住了格力的業務基本盤。但也成為了籠罩在董明珠多元化路上揮之不去的陰影。

2018至2021年財報顯示，格力的空調業務在總營收中的占比分別為：78.58%、69.99%、68.71%、70.11%。與藍思科技一樣，業務單一依賴顯著。

另一個角度則是，董明珠布局的家用消費品、智能設備、精密模具、再生資源、半導體、新能源、醫療健康、電商直播甚至預制菜等紛繁業務，并沒有什么業績貢獻。

轉換成2022年上半年的具體財報數據就是，空調業務之外的工業制品、智能裝備、綠色能源等業務，占比格力總營收6%。

同時，自2019年至今，格力總營收呈波動下滑趨勢。

所以，此前周群飛再怎么一臉諂笑地賣好董明珠“我家的觸控玻璃面板賊好，你需不需要”，董明珠也心里有數“家里就這條件，沒啥深度合作的需要啊”。

格力多元化探索的無果，使得董明珠雖高調繼續，但一失往日的好勝。

在接受央視財經采訪時，董明珠仍然高調表態：格力的多元化沒有失敗。因為“失敗了這個企業不能給股民分紅了”，但格力“給股民分紅已經分了1000多億，從股市上融資只有50億”。

只是，雷軍在《新聞1+1》欄目的直播采訪中再次喊話董明珠：董大姐，我們的五年之約還要不要繼續？

贏過上一輪10億賭局的董明珠卻只是說了一套官話，要和雷軍互相促進，各自在各自的研發領域中，拿出自己的更高水平。

倒是藍思科技與小米走得越來越近了：2020年，小米與藍思科技成立聯合研發中心；2021年小米核心供應商表彰大會，“最佳合作獎”花落藍思科技......

技術堅持與銷售為先的分叉

甘瓜苦蒂，天下物無全美。

作為主要面向C端用戶的電器品牌，董明珠的高調與好勝，將品牌領導人這一獨特的品牌營銷要素運用得淋漓盡致，為格力帶來了長久持續的話題點與曝光度，品牌心智也深種人心。

但當董明珠的一舉一動都曝光在市場聚光燈下，也成為了格力多元化轉型的掣肘。

實際上，美的為淡化“小家電”的標簽，TCL為摘“電視”的帽子，都在朝著多元業務布局。但卻只有格力時常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細枝末節都要被拿著放大鏡觀看。

但主要面向B端用戶的藍思科技，則因為周群飛的低調，確保了其在同樣的多元化轉型路口時，避開了外界過多關注帶來的紛擾。

如今，藍思科技的智能手機、新能源汽車和智能穿戴“金三角”業務紛紛發力，不但貢獻了不同占比的營收，而且增長趨勢明顯。從這個層面看，董明珠是不是愿意和周群飛合作到無所謂，但或許該學習一下周群飛的低調。

畢竟，任何行業都有生命周期，在房地產告別時代紅利走向衰落時，與之捆綁的家電、家居、建材等行業難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格力主營的空調業務不再占優勢，其他業務又難有水花時，“格力掉隊”的聲音恐會更加難聽。

當然，董明珠與周群飛從相似的人生經歷里，走出不一樣的行事作風，或許還有兩個關鍵原因。

一方面，董明珠是銷售出身，格力的特色銷售模式曾帶領過格力走向更好。

并且，董董明珠掌舵格力時，格力的市場占有率就已經做到了國內第一，這么多年來，在主營業務上并未經歷激烈的市場變動，算得上順風順水。因而，會使得董明珠更加自信而高調。

另一方面，周群飛走技術路線，藍思科技也是憑借核心技術立于行業頭部。

比如，藍思科技在視窗及后蓋防護玻璃、藍寶石、精密陶瓷等產品生產上，擁有國際領先的核心技術和工藝訣竅，在2.5D和3D防護玻璃、藍寶石、精密陶瓷等領域擁有雄厚的技術積淀與優勢。

而且，藍思科技的發展前期對蘋果有嚴重依賴，還要面臨伯恩光學的強力競爭，這種不安定讓周群飛的未來如履薄冰，從而也更加錘煉了周群飛謹慎謙遜的人格魅力。

從而，當企業都面臨多元化轉型時，董明珠的還是做銷售的吆喝打法，擴張步伐自信得過于沒有邊界，有時候甚至事情還沒開始做，聲量就先造起來了；但周群飛多元化業務的每一步，都是以技術加持，沿著核心業務基本盤擴張，還走得小心翼翼。

從結果來看，格力至今還沒找到空調以外的第二增長曲線，但藍思科技的多元化轉型已經跑通了。

2022年2月，已經68歲的董明珠再一次連任格力董事長，續寫了4次連任的歷史。這個與“格力”、“空調”畫等號的女人，或許還將執著地帶著格力去追趕多元化經營的列車。

只是，這時候再放眼看看當下的市場，不免為董明珠悲涼。一直以“掌握核心科技”自居的，并沒有像大金、日立擁有形成競爭壁壘的核心科技，并不能以技術優勢成為如大金、日立一樣深耕制冷上下游核心技術的企業。

甚至，網友一直調侃，格力空調的核心技術是擁有日立的壓縮機。

如果格力堅持多元發展，又沒有如美的一樣，沿著電器基本盤出發，成為了深耕生活家電的多元企業。反而是各個領域上竄下跳，似乎就靠董明珠一張嘴說道，就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

十多年來沒有放下銷售模式的董明珠，或許該聽聽自己的“伯樂”，格力前任董事長朱洪江的話：“建立起有特色的格力銷售模式，固然是企業發展的重要原因，但不是根本原因，因為我至今還未發現世界上有哪一個知名品牌不是靠創新產品，而是靠銷售搞上去的。”

在2023福布斯中國杰出商界女性100排名中，董明珠與周群飛再次“碰面”。董明珠依然“高高在上”居于第2，而周群飛則是位列24名。

但從旁觀者的視角來看，排名靠后的周群飛，恰恰值得董明珠“俯身”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