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趙孟 實習記者 梁珺怡

界面新聞編輯 | 翟瑞民

中國計劃生育協會近日宣布，2023年將在河北省邯鄲市、廣東省廣州市等20個地市開展第二批新時代婚育文化建設試點項目，大力營造生育友好的社會環境。

此前在2022年6月，中國計生協已確定北京市密云區、河北省保定市等20個市（州、區）為全國首批新型婚育文化建設試點單位。

按照中國計生協《新型婚育文化建設試點項目工作方案》等相關文件要求，試點將以“尊重生育的社會價值，提倡適齡婚育、優生優育，鼓勵夫妻共擔育兒責任，破除高價彩禮等陳規陋習”為重點，積極創新探索，通過加強宣傳教育和生育支持服務，形成帶動示范效應，大力推動建設新型婚育文化，促進家庭和諧幸福，營造生育友好的社會環境。

三孩生育政策實施以來，各地陸續出臺一系列支持生育措施，但這些舉措幾乎都將重點放在延長產假、發放育兒補貼等方面，忽略了年輕人婚育觀念已經發生改變這一重要原因。對此，近年來全國兩會上，有不少代表委員建議，當前制定生育支持政策時，需要補上“新生育觀念引導”這一短板。

實際上，構建“新型婚育文化”的提法近年來已頻頻出現在官方文件中，但究竟何為“新型婚育文化”，無論是官方還是業內研究層面，對此并未形成統一認知。

2023年3月，中國人口學會發布《關于開展“新型婚育文化”主題征文活動的通知》，征文主題就包括“新型婚育文化內涵”“怎樣實現適齡婚育、優生優育”等。多位人口學專家向界面新聞表示，目前學界對于“新型婚育文化”的內涵尚無共識，因此才需要征文討論。

中國計生協常務副會長王培安在廣州舉行的新時代婚育文化建設主題宣傳活動中說，“人口問題是‘國之大者’，在降低生育、養育、教育成本的同時，應大力推進新時代婚育文化建設。”

王培安表示，近年來，中國計生協全面落實宣傳教育、生殖健康咨詢服務、優生優育指導、計劃生育家庭幫扶、權益維護和流動人口服務等六項重點任務，廣泛動員百萬基層組織和數千萬會員、志愿者，創新工作方法，提供多層次、精準化、有溫度的群眾性宣傳服務，為倡導新時代婚育文化、促進家庭健康幸福做出了積極努力。

中國人民大學人口學教授宋健告訴界面新聞，從2021年國家發布《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簡稱《決定》），到2022年17部門出臺生育支持政策，再到2023年5月國家衛健委開展“倡新時代婚育文化，助家庭健康和諧幸福”宣傳月，都是為了實現“十四五”規劃的目標，即在2025年初步建立生育支持政策體系。

她表示，目前“新型婚育文化”這一概念的界定尚無共識，重塑婚育文化存在困難。但她認為，中國很多經驗都是從地方實踐、試點開始，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地結合起來，如此能夠較快地總結有效經驗，實現推廣普及，這正是開展新型婚育文化試點建設的意義所在。

梳理近年來官方層面對“新型婚育文化”相關表述的變化，也可以窺見我國生育政策的嬗變軌跡。

國家衛健委官網有關“新型婚育文化'的提法最早見于2013年3月。該網站轉發的一則新聞稱，新疆自治區人口計生委“三下鄉”宣傳服務隊一行5人，深入和田地區5個縣的鄉鎮開展了以“送致富技術知識、健康就醫、政策咨詢、宣傳新型婚育文化、提供人口計生優質服務”為主要內容的服務便民活動。不過，這次活動的主要內容是，“宣傳了各項計劃生育法律法規、計生惠民政策、避孕節育、生殖健康以及優生優育等計生科普知識”。

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新型婚育文化”在官方材料中的提法有所增加。2016年8月，原國家衛計委制定的《關于“十三五”期間深入推進婚育新風進萬家活動的意見》在介紹活動目標時稱，“面向基層、面向群眾、面向家庭，以培育‘婚育文明、性別平等；計劃生育、優生優育；生活健康、家庭幸福’的新型婚育文化為重點”。

2016年11月，原國家衛計委在答復一位全國政協委員的提案時明確，“我委會同各相關部門在婚育新風進萬家第五階段活動中，將新型婚育文化定義為‘婚育文明、性別平等；計劃生育、優生優育；生活健康、家庭幸福’。”

到2018年，“適齡婚育”提法出現在一些有關婚育文化的官方宣傳材料中，獨生子女時代“晚婚晚育”口號逐漸淡出。2020年7月，國家衛健委《關于開展全國計劃生育優質服務先進單位創建活動的通知》提到，“開展新型婚育文化建設，倡導適齡婚育,促進社會性別平等、代際和諧。”

2021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決定》，實施三孩生育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三孩生育政策標志著中國人口戰略發生重大轉變，其背后是人們婚育觀念的改變，在此背景下，“新型婚育文化”的內涵外延也隨之發生較大變化。

《決定》強調，“弘揚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尊重生育的社會價值，提倡適齡婚育、優生優育，鼓勵夫妻共擔育兒責任，破除高價彩禮等陳規陋習，構建新型婚育文化。”

界面新聞注意到，修改后的人口與計生法明確，“國家提倡適齡婚育、優生優育。一對夫妻可以生育三個子女。”因此，在有關新型婚育文化的宣傳中，“適齡婚育、優生優育”開始被頻繁提及。此外，“破除高價彩禮”“共擔育兒責任”等具有時代特征的倡議，也經常被納入新型婚育文化的宣傳內容。

2021年7月，國家衛健委給各省、自治區、直轄市衛健委等單位發布《決定》學習宣傳提綱，文件還擬定了三孩政策時期的宣傳口號，包括“構建新型婚育文化 創建幸福健康家庭”“適齡婚育 優生優育”“夫妻共擔家庭育兒責任”等，具有鮮明的三孩時代特征。

2021年9月公布的《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21—2030年）》也提出，“推進移風易俗，保障各民族婦女的婚姻自由，抵制早婚早育、高價彩禮等現象，選樹宣傳婚事新辦典型，引導改變生男偏好，構建新型婚育文化。加強對廣播電視、網絡等婚戀活動和服務的規范管理。”

對于如何重塑婚育文化，2023年全國兩會期間，全國政協委員祝連慶提交《關于設立“生育文化節”、加強生育觀念引導的建議》，建議在全國范圍定期開展“新時代、新生育”宣傳活動，設立“生育文化節”，弘揚“多子多福”“兒女繞膝”等正向生育觀。

祝連慶還建議，參照過去發放“獨生子女家庭光榮證”的形式，在全國范圍為三孩家庭頒發“三孩家庭光榮證”；利用傳統機構媒體和新媒體的各自的優勢，扶持一批優秀的內容創作者，以年輕人喜聞樂見的形式，引導生育觀念向多生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