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數智前線 周路平

編輯|趙艷秋

蘋果的開發者大會很久沒這么熱鬧過了。

盡管當天也更新了各種OS操作系統和新款的MacBook，但大家都是沖著蘋果的全新硬件設備MR（混合現實）去的。北京時間6月6日凌晨2點多，外界期盼已久的MR頭顯Apple Vision Pro終于在發布會壓軸亮相了，盡管在此之前，關鍵的信息早已被劇透。

但Vision Pro作為蘋果自2015年發布Apple Watch以來，首個全新品類的硬件產品，更是被庫克稱為“未來十年下一個劃時代產品”。如此高的定調，在消費電子創新乏力的當下，吊足了人們的胃口。

產品發布后，很多人在歡呼，認為這是XR領域（AR、VR和MR的統稱）的“iPhone時刻”，會給這個新賽道帶來革命性的變化，包括行業內人士普遍感到興奮，蘋果在行業的創新和生態的成熟上將扮演著其他公司無法比擬的角色。

但也有人心存疑慮，因為這不是一款非常成熟的產品，還有太多的問題需要解決，蘋果姍姍來遲的背后，更像是不得已而為之。

01 2.5萬元的頭顯有哪些亮點？

在觀眾苦苦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后，庫克終于將當天最重磅的產品拿了出來。

這個長得酷似滑雪護目鏡的東西，是一款戴在頭上的空間計算設備。與大家日常接觸的二維屏幕不同，它可以使用撥盤在增強現實和虛擬現實之間切換。它沒有我們常見的手柄，交互的方式是眼睛、手和聲音。例如，你可以捏合手指來選擇某些內容或向上輕彈以滾動瀏覽窗口，“眼前的整個世界變成了App的畫布”。

蘋果向外界演示了多個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結合的場景。比如Safari瀏覽器的窗口、消息和Apple Music窗口等都在眼前呈現，而所有這些都懸停在現實世界中的桌子上。即便是有同事過來傳遞物品，也不會受影響。

當人們戴著這個設備與人溝通時，它會通過一個叫EyeSight的系統來顯示你的眼睛，并且設備內的攝像頭會捕捉面部表情，并顯示到外置屏幕上，對方可以根據屏幕顯示的內容來判斷你的狀態。而如果你在沉浸使用時，比如看電影，發光的屏幕會隱藏眼睛。

Vision Pro 可以與蘋果的電腦等設備連接，將這些設備上的內容和應用，在頭顯中呈現。而且還可以與蘋果現有的部分App打通。比如在使用FaceTime通話時，Vision Pro可通過機器學習技術創建真實用戶形象——實時反映面部和手部動作。用戶可以一起做一些事情，比如看電影、瀏覽照片或協作制作演示文稿。

Vision Pro的整個機身包含了12 個攝像頭、5個傳感器、兩塊4K的Micro OLED顯示屏。蘋果在這款設備上使用了兩顆芯片，一顆是蘋果其他設備都會用到的M2，另外一顆是專門為AR打造的R1芯片。R1 芯片主要負責傳輸，官方稱傳輸數據12毫秒就可以觸達，比眨眼的速度還快。此外，該頭顯采用全新的操作系統VisionOS，有專門的應用商店。

對于戴眼鏡的人群，蘋果聯合蔡司定制了光學插片，可以磁性地附著在鏡片上，滿足諸如近視的人群使用。

不過，電池續航是個大問題。Vision Pro本身并沒有電池，而是通過外部電池供電，電池可以裝到口袋里。所以，當你把它戴在頭上時，后面會有一根線與口袋里的電池連接，續航可以達到2小時。

除了續航，這款產品的售價比之前市場預期的要更高，高達3499美元，接近人民幣2.5萬元。而且沒有現貨，Vision Pro要到明年初才會在美國市場發售，其他國家和地區的用戶想買則要更晚一些。

02 興奮的XR創業圈

“無疑是一個工程奇跡”，“XR行業發展終于可以進入新的階段”……

Vision Pro發布后，國內的XR（AR、VR和MR的統稱）創業者表現得異常興奮。數智前線獲悉，盡管蘋果發布會在國內時間已是凌晨，但國內不少XR領域的創業團隊，幾乎都是全員觀看。

大家等待的時間已經太久，自從蘋果透露在研發XR設備到現在已經有六七年時間，產品發布時間也在外界猜測中不斷推遲。

而現有玩家的表現卻不盡如人意。無論是海外的Meta，還是國內的字節跳動，盡管都投入了重金，但產品沒能讓大眾接受，XR賽道也未能走向成熟。XR賽道在這兩年有降溫的趨勢，不少大廠在退出，而融資數量和規模也在減少。大家都亟需蘋果這樣在全球消費市場和供應鏈有號召力的玩家進入。

XR的這汪池水已經在被蘋果攪動。原本在秋季發布的Meta馬不停蹄地趕在蘋果發布新品之前，搶跑發布了VR新品Quest3。而OPPO也在5月底發布一款MR頭顯，OPPO將其視為繼智能手機之后的下一個智能計算平臺。

“單眼到了4K，這個是史無前例的。”億境CEO石慶對數智前線說，蘋果在光學和顯示方面，做到了超薄設計，這些都在業界領先。盡管之前已有不少劇透，但發布會還是給不少人帶來驚喜。

“蘋果會拉動整個供應鏈朝著他們的規劃去發展，這也給周邊的企業帶來生存的空間。”石慶說，他會在發售的第一時間去搶購。而不出意外，蘋果的第一批機器很可能都被圈內人搶購了，包括供應鏈和發燒友。目前，億境已經在XR賽道耕耘了8年，也做了一些準備，希望去迎接這次發展的機遇。

耐德佳聯合創始人段家喜告訴數智前線，蘋果擁有很強的產品定義能力。當一個行業還在摸索時，蘋果產品的推出，對整個行業會有方向性的帶動。“整個產業界很快會對標蘋果來做自己的第一代、第二代產品，可能做到第三代才能跟蘋果的第一代產品對齊。”石慶說。

其次是帶動供應鏈的成熟。創業團隊在供應鏈上幾乎沒有話語權，但強勢的蘋果，能帶動核心供應鏈的成熟，這也將讓整個行業受益。比如在XR芯片上，目前基本用的是高通，之前國內也有零星幾家企業推出過XR芯片，但性能和開發工具都不太夠，也已經逐漸退出。

“這不是一個產品的問題，而是一個產業鏈的問題。”一位XR領域的創業者說，“我們是希望這一次蘋果帶動產業鏈有所躍遷，走向真正的人機融合的階段。”

三是對消費者習慣的養成，畢竟XR設備要戴在用戶的頭上，并不容易讓人接受，但蘋果擁有龐大的忠實用戶以及良好的口碑，能快速地培育用戶習慣。

“距離成為下一個計算平臺還比較遙遠。”段家喜坦言。石慶也認為，蘋果做的東西一般都會經歷兩到三代的迭代，才會真正火起來。當年的iPhone和Apple Watch都經歷過這樣的階段。

“大家不要期待蘋果馬上做一個類似iPhone的產品出來。”上述創業者表示，但任何產業的發展都是在微創新上不斷積累，最后形成整個產業鏈的突破。他認為，現在的Vision Pro更像是一個iPod時刻。

03 質疑并未停歇

盡管外界對蘋果新的硬件產品的期待很高，但依然很多人認為，Vision Pro的推出并不會有當年喬布斯發布iPhone時的那種轟動。

蘋果分析師郭明祺直言，與AI相較，投資人明顯對未來2年內可能仍難對供應商有顯著營收與利潤貢獻的Apple AR/MR頭戴裝置興趣降低。“投資人近期對Apple何時推出類似ChatGPT服務的關注度，高于AppleAR/MR的頭戴裝置。”

在有些人看來，蘋果這一次的舉動甚至有些冒險。AR/VR光學專家Karl Guttag就認為，蘋果研發AR/VR頭顯更像是擔心錯過新技術趨勢。回顧過去的一些關鍵的AR產品，從Google Glass、Magic Leap、HoloLens，雖然投入了大量研發成本，但市場并未給出預期的反饋。

甚至有報道稱，并非所有蘋果公司的高管都同意舉辦這次發布會。但蘋果在這件事情上觀望太久，被詬病已久，只能推出尚未徹底完善的AR/VR技術，因為它需要看看這些技術在現實世界中的表現，以及開發者和消費者對它們的反應。阿伯維茨說：“我認為蘋果已經觀望太久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必須親自參與進來。”

段家喜告訴數智前線，蘋果在剛開始做XR項目時，當時想的是做AR眼鏡，成為手機之后的下一代計算平臺。但AR眼鏡并不成熟，所以蘋果不得不先做了一款MR頭顯。

從現有產品和產能來看，這款產品不會像蘋果的其他產品那樣大賣：

一是3500美元的高昂價格，直接將很大一批人拒之門外，購買的人將更多是開發者和一些希望嘗鮮的發燒友。段家喜認為，蘋果第一批的設備可能會更多的面向開發團隊，讓他們在上面推出更多的應用。

二是這款產品的量產能力非常有限，復雜的工藝和很低的生產量率，使得后續交付產生了很大的難題。蘋果在開發的早期階段每天生產100臺頭顯，但只有20臺達到了標準。此前有消息稱，蘋果的目標已經降到了25萬臺。但要達成這一目標并不容易。這意味著，即便很多用戶想買，蘋果也生產不出來。

再者，MR市場短期內仍然不太成熟。盡管Pancake光學方案讓VR設備輕薄了很多，而顯示光源也從LCD過渡到了OLED，刷新率和殘影明顯有改善，VST透視讓VR設備實現MR模式的可能，“這些都是挺厲害的突破”。

但蘋果面對的是一個遠沒有成熟的市場。無論是微軟、谷歌還是Meta，都在這個賽道耕耘多年，也投入巨大，但都沒能取得預想中的成功。谷歌在2012年推出了谷歌眼鏡，盡管在當時看起來非常酷炫，但功能非常有限，續航也很短，已經停產。而微軟在2016年就推出了AR頭顯HoloLens，主打To B市場，但這個產品也遭遇了巨大的問題，市場上時不時傳出微軟要砍掉這個項目的消息。

曾經負責蘋果市場營銷工作的前任高管邁克爾·加藤伯格也表示，蘋果推出頭顯設備有著極高風險，最重要的原因是競爭對手推出的類似產品都沒什么市場，甚至連微軟的產品也都銷量平庸。

AR/VR需要解決的難題還有很多，包括大算力芯片、散熱、重量、續航、屏幕刷新率、眼部追蹤等。扎克伯格曾表示：“我們這個時代最難的技術挑戰，可能就是將一臺超級計算機裝進外觀普通的眼鏡框里。這很難，但它是將我們的物理世界和數字世界結合起來的關鍵。”

而且，C端對產品的要求比較高，既要輕便、時尚，而且還要有豐富的生態，只有這些條件滿足，很多用戶才愿意去嘗試。不像B端只要滿足一個需求，就有可能會有廠商買單。

盡管蘋果的光學和顯示方案已經做到了業內最高水平，但對于挑剔的消費者而言，這些點是遠遠不夠的。比如，除了光學，VST的時延如何做到更低，以及如何讓用戶沒有眩暈感，如何在一個密閉環境里，跟相應的內容做交互，都是行業的難點。

沒有人會懷疑蘋果的實力。事實上，Vision Pro展示出的效果，讓很多人感到驚艷。而且，蘋果有著其他家完全無法比擬的供應鏈整合能力以及內容生態。早在2015年，蘋果就收購了從事AR應用程序制作工具的德國企業Metaio，并且在后來發布了ARkit，為蘋果帶來了14000多款AR應用以及培養了大量AR開發者。后來，蘋果又陸續收購XR領域的初創企業。

蘋果當年推出智能手表Apple Watch和無線耳機AirPods時，同樣面臨無數的質疑，但蘋果最終都證明了自己的眼光。其中Apple Watch每一代的銷量都有大幾千萬，而AirPods的銷量則超過了億臺，帶動了一個新的電子品類的興起。

但這些產品都是現實中原本存在的需求，而XR是一個全新的賽道，并沒有廠商在這里真正獲得了成功。一個不太好的信號是，蘋果發布新品后，通常都會在一個月內大批量出貨，但Vision Pro需要到明年才會發售，這在以前是極少出現的情況，說明蘋果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

不過，庫克似乎非常自信，“今天標志著計算技術新時代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