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周報 楊玲玲

編輯|林銘銘

逍遙子張勇，將不再以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主席兼CEO的身份繼續逍遙于商業江湖。

6月20日，張勇通過全員信宣布，將于9月10日卸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團董事會主席兼CEO職務。此后，張勇將專職擔任阿里云智能集團董事長兼CEO。

同時，經過阿里巴巴控股集團董事會批準，集團執行副主席蔡崇信將出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團董事會主席；吳泳銘出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團CEO，同時繼續兼任淘天集團董事長。

此前，有媒體在采訪中問到：“馬老師退休后行蹤遍布天南海北，假如有一天你也退休了，會像他一樣這么熱鬧嗎？”張勇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是肯定喜歡一個人待著，這是很確定的。”

馬云屬于略帶草莽意味的創業者，交棒給更懂商業的張勇，張勇稱自己是“造風者”。被媒體形容為“AI”的張勇邏輯嚴密，算度精準，不知疲倦，很少犯錯，習慣于“在晴天時修屋頂，在順境中做規劃”。

但互聯網黃金時代過去后，阿里不再像從前那般高歌猛進，張勇執印這幾年，阿里有些業務發展甚至開始陷入停滯，而市場風云變化，競對林立，阿里巴巴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戴著望遠鏡也找不到競爭對手”的阿里巴巴。

“嚴密”的張勇也在此時卸下了舵手的身份。

對于繼任者，阿里巴巴方面稱，蔡崇信和吳泳銘具備與之相應的眼界、經驗、影響力、號召力，是承擔上述責任的最佳選擇。

外來者崛起

張勇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大學畢業后進入當時“五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安達信，主要跟數字打交道。這在90年代意味著光鮮、精致和體面。

2002年安達信并入普華永道之后，張勇又做了3年，33歲時，張勇加入盛大擔任CFO，兩年后離職進入阿里。

阿里就像一座大型商學院，有遼闊的疆域、獨特的行軍文化、天馬行空的導師、以及變化迅速的戰場。在這里，張勇開始了自己的商業叢林冒險。

2007年加入阿里時，張勇的起點是淘寶網CFO。兩年后，張勇接手奄奄一息的淘寶商城。彼時的淘寶商城發展并不順利，B2C的模式一度不被內部看好，但張勇主動請纓，“沒人管，那我就自己去管。”

接手4個月后，淘寶商城恢復獨立運營，破局點正是橫空出世的“雙11”。2009年11月，張勇和團隊一起推出“雙11”，當年銷售額是5200萬，2010年狂飆至9.36億，2011年又增至33.6億，此后，“雙11”逐漸成為一個全國性的“購物狂歡節”。

2012年，淘寶商城更名為“天貓”，從此成為整個淘系的主力之一。在阿里的前8年，張勇還進行了淘寶的無線化轉型，發起組建了菜鳥，以及對物流行業進行一系列投資。

從財務到業務，不是阿里創始團隊的張勇成長速度驚人。通常，在創始團隊尚未離開業務前線的公司，繼任的一把手往往需要更多的戰績和更少的犯錯，才能脫穎而出贏得信任，張勇是極少數能做到這一點的人。

2014年，阿里整體上市，開始探索更有效的治理方式。張勇作為阿里為數不多的多元化管理人才，于2015年5月開始出任阿里巴巴集團CEO。

此后幾年，張勇推出的重要戰略動作包括主導推動 “大中臺、小前臺”，以及探索新零售，收購銀泰、大潤發，重金投入盒馬等。

在媒體的報道中，阿里一位前高管評價，“老逍沒大理論但是實干”，另一位曾直接向張勇匯報的人士則稱，“他的忍耐力強，體力好，愿意雙手雙腳沾泥，干苦活累活。” 

執印者放權

張勇曾在回顧當時的一系列決定時說，自己的命運是在35歲后發生重大改變。邁入阿里巴巴的第一天，挑戰便隨之而來，但真正執印后，這種責任才達到最大值。

2019年，馬云正式將管理權杖交到張勇手中。此時開始，張勇一肩挑起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和CEO兩個職務。

阿里進入張勇時代，迎來前所未有的集權。很長一段時間，張勇需要同時照管線上零售、線下商超、線上批發、物流、云計算等商業模式和團隊基因完全不同的生意，接受超過30人的直接匯報，是中國最忙的CEO。

他的工作重心基本放在如何維持一家多板塊復雜公司的順暢運轉上。不過，隨著內外部環境變化，阿里還是進入了中臺效率降低、各業務增長放緩的現實困境。

財報數據顯示，2019-2023財年，阿里分別實現營收3768.44億元、5097.11億元、7172.89億元、8530.62億元、8686.87億元；同期凈利潤分別為802.34億元、1403.50億元、1432.84億元、470.79億元、655.73億元。“吸金”能力下滑明顯。

阿里一位高層認為，馬云對變化更敏銳，但他的退休一度給公司治理留下了空缺。退休之前，馬云的決定就是規則。

后來，他把這些規則進一步抽象為 “文化”，比如在平臺出現利益沖突時，應該堅持 “客戶第一”；“因為信任、所以簡單” 是希望組織內合作溝通真誠透明；“擁抱變化” 則是對業務的要求。

只是隨著創始人退休、合伙人們陸續退居幕后，這種“文化”逐漸被稀釋，開始無法成為有效治理的方式。當面對內網帖“致阿里”和阿里女員工性侵事件等，張勇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2021年，他打薄中臺，推動多元化治理，在自己和事業群總裁之間，新設“分管大總裁”，由他們負責阿里最重要的四個業務板塊，進一步壓縮對自己的匯報關系數量。

今年年初，張勇再次籌劃 “1+6+N” 大調整。“這次變化之大，是阿里24年的發展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是生產關系變革最劇烈的一次。”張勇表示。

方案顯示，在阿里巴巴集團之下，將設立阿里云智能、淘寶天貓商業、本地生活、菜鳥、國際數字商業、大文娛等六大業務集團和多家業務公司。業務集團和業務公司將分別成立董事會，實行各業務集團和業務公司董事會領導下的CEO負責制，阿里巴巴集團則將全面實行控股公司管理。

如此看來，張勇奔赴業務一線，領銜阿里云的發展攻堅，似乎在預料之中。

逍遙子轉身與阿里的難題

今年51歲的張勇，即將開啟他的新征程——阿里云。

作為阿里巴巴拆分最徹底的業務板塊，阿里云由張勇擔任董事長兼CEO。根據張勇的內部信，阿里云將會在未來12個月內完成分拆和上市。

“目前云智能集團的完全分拆工作已經開始啟動，正處于最關鍵時刻，要求必須全身心投入其中。”張勇表示。

但張勇面對的情況并不樂觀。數據顯示，2019財年-2022財年，阿里云業務的收入增速分別為84%、62%、50%、23%（抵消跨分部交易的影響后），呈逐年下滑之勢，到2023財年，云業務的收入增速更是降至4%。

過去幾年，阿里云的不少老客戶很難再提供增長，有的甚至直接消失：在線教育行業客戶大幅減少，網絡游戲行業增量稀少，到2021年，一度占阿里云收入接近1/3的字節跳動開始外遷。

改變阿里云，乃至整個中國云計算市場前景的是人工智能。面對ChatGPT和背后的大模型機會，中國科技公司的共性是，一把手親自跟進。阿里亦是如此，今年4月，張勇在阿里云峰會上發布類 ChatGPT 產品 “通義千問”。

而回到整個阿里，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截至2022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67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5.6%。這意味著互聯網市場由增量轉為存量，與互聯網增量緊密相關的網絡交易規模增速也呈下降趨勢。

曾經“拿著望遠鏡都找不到對手”的阿里，正在被強敵環伺，核心業務遭蠶食。“貓狗拼”的三國殺格局，被群雄割據所取代，新業態不斷涌現。

沒有一家企業能永遠輝煌，阿里也一樣。馬云希望阿里能夠跨越3個世紀：1999年阿里誕生，20世紀活過1年；跨越21世紀活過100年；22世紀再活1年，一共102年。

如今，24歲的阿里面對增長困局，退居二線的“十八羅漢”再次回到前線沖鋒，由蔡崇信和吳泳銘扮演起“空降兵”角色，他們能否比張勇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