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周報 鄧宇晨

編輯|邱月燁

據中紀委官網，7月28日，紀檢監察機關配合開展全國醫藥領域腐敗問題集中整治工作動員部署視頻會議在北京召開。會議指出，加大執紀執法力度，緊盯領導干部和關鍵崗位人員，堅持受賄行賄一起查，集中力量查處一批醫藥領域腐敗案件，形成聲勢震懾。

而在此前的7月21日，國家衛健委同多部門聯合召開視頻會議，部署開展為期一年的全國醫藥領域腐敗問題集中整治工作。會議強調，針對醫藥領域生產、供應、銷售、使用、報銷等重點環節和“關鍵少數”，深入開展醫藥行業全領域、全鏈條、全覆蓋的系統治理。

受前述消息影響，7月31日在A股、港股全線爆發的行情下，醫藥股的表現卻不盡如人意。截至8月1日，A股醫藥板塊連續兩日下跌，Wind數據顯示，申銀生物醫藥板塊兩日合計跌幅達1.79%。其中，醫藥龍頭恒瑞醫藥（600276.SH）股價連續兩日受挫，市值跌去約165億元。

此輪醫藥行業的貪腐整治波及甚廣。據醫藥咨詢機構賽柏藍統計，2023年以來，已有155位醫院院長等高級領導被查，已超過去年全年被查數量的兩倍。

一位曾參與過醫藥類貪腐案件的經偵公安也告訴時代周報記者，藥企與醫院是上下游關系，兩者的貪腐往往分不開。“一般來說，涉及公職人員的貪腐由紀委查辦，企業則會交由經偵公安查辦。”

自2023年以來，醫藥領域的反腐風暴愈演愈烈，已從醫院端的管理層，蔓延至醫藥領域的企業。據時代周報記者不完全統計，近期已有至少3家上市藥企涉反腐風波，波及數位高管、董事長或實控人。

多家上市藥企涉貪腐案

對藥企而言，針對腐敗領域的監管動作未來將進一步加強。具體到對二級市場而言，將對醫藥企業的股價及醫藥企業IPO產生重大影響。

據證券時報，8月1日，上交所發布的《發行上市審核動態》中提及，圍繞“醫療IPO企業開展銷售推廣活動”向中介機構提出四大關注要點，包括各類推廣活動開展的合法合規性，各類推廣活動所涉各項費用的真實性和完整性、各類推廣活動相關內控制度的有效性以及經銷商、推廣服務商同發行人及其關聯方的關聯關系及交易公允性。

時代周報記者注意到，截至8月1日，涉嫌貪腐問題的3家醫藥上市公司，其中既有中藥企業和仿制藥企業，也有專注醫療行業的軟件公司，三者之間并無共性。

7月29日，抗血清抗毒素藥物龍頭賽倫生物發布公告稱，實控人之一、董事長、法定代表人范志和因涉嫌職務犯罪被實施留置并立案調查。北京市隆安（深圳）律師事務所律師楊鋮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范志和或涉嫌行賄犯罪、介紹賄賂犯罪或者共同職務犯罪。

7月3日，醫療軟件企業衛寧健康（300253.SZ）發布公告稱，公司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周煒被實施留置措施。隨后，公司方面表示，周煒因涉嫌行賄罪被立案調查及實施留置。

中藥龍頭“藥茅”片仔癀（600436.SH）也有多位高管涉貪腐案。2023年5月，原片仔癀總經理潘杰、片仔癀副總經理劉叢盛均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漳州市紀委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不過，也有觀點認為醫藥反腐對于藥品板塊的影響極其有限。

華泰證券在研報中表示：“上市藥企合規標準較高，風險不大。醫藥行業歷史上經歷過大小多輪反腐，國內的大型制藥企業和上市企業已數次提升過自身的合規標準，絕大部分公司的合規標準和合規成本遠高于行業平均水平。”

銷售費用和市場推廣費成“重災區”

醫藥行業上下游涉及主體眾多，從藥企到CSO（醫藥合同銷售組織）再到醫院，有眾多“灰色地帶”存有貪腐風險。

上交所在《發行上市審核動態》中亦表示，醫藥企業銷售費用占營業收入比例往往較高，銷售推廣活動的真實性、合規性頗受市場關注，銷售推廣費往往存在名目復雜、類別多樣、可能用于隱性支出等問題，一直是審核關注的重點。

了解醫藥類貪腐案件的人員告訴時代周報記者，在實行“兩票制”之前，醫藥行業的貪腐問題更為嚴重。

“兩票制”，即為解決醫藥企業在流通領域套取資金用于商業賄賂，藥品價格過高等問題，國務院于2016年起在多個試點省份開始推行的機制。簡而言之，生產企業到流通企業開一次發票，流通企業到醫療機構開一次發票，總共開兩次增值稅發票。目前，“兩票制”已推行全國。

但“兩票制”推行后，藥企的銷售費用反而出現猛漲。

據曾任國家稅務總局石家莊市稅務局副局長李軍等人于2017年撰寫的《“兩票制”后藥企銷售費用緣何虛高不下？》分析稱，以前流通環節的眾多“回扣”轉嫁給了制藥企業的“高開”銷售模式。“大量出現的第三方服務公司，開出了大量‘市場服務費’‘技術咨詢費’和‘推廣費’等名目的發票，為藥企虛開增值稅發票提供便利，以此抵消‘高開’產生的額外稅收負擔，同時為回扣和商業賄賂等灰色支出提供出路。”

2023年3月，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官微發文稱，醫藥購銷存在使用、采購、決策三個關鍵環節，在決策環節，醫院院長作為購藥領導小組組長對涉及購藥的相關事宜擁有最終決定權，也常常是不法藥商爭相拉攏、腐蝕的對象。

2023年5月，國家衛健委印發文件，要求“對醫藥購銷領域中發現的涉稅違法行為依法依規進行核查檢查，清理整治線上相關違法違規行為。”

除了藥品的流通領域，醫療設備也是腐敗的高發區和重災區。

2023年5月，中紀委發文曝光了一起數額巨大的設備回扣案。醫療器械經銷商陳某虎為了向普洱市人民醫院銷售直線加速器，向普洱市人民醫院原院長楊某俊行賄1600余萬元。該設備進口價是1500萬元，醫院進價是3520萬元，價差達到2020萬元。

經查辦后，該醫院先后查處7名公職人員受賄和13名供貨商行賄問題，上繳違紀違法所得共計5000余萬元。與此同時，專案組將案件查辦過程中發現的86條問題線索移送至云南省各州市。

2023年6月，中紀委官網發布《貴州:系統治理重點行業領域突出問題》的要聞文章。文章指出，在查辦案件中發現，醫療行業醫藥器械廠商借助學術活動、科研合作為醫務人員提供錢物饋贈并謀取利益等系列問題，在全市開展醫療衛生領域問題專項整治。

那么，此輪醫藥反腐，將會落在哪些重點領域？

8月1日，海南博鰲醫療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鄧之東在接受時代周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這輪針對醫藥領域腐敗問題的集中整治工作有望進一步提高行業規范性和透明度，保障患者權益和醫療安全，促進行業健康發展。“重點監管的領域將包括注冊審批、招投標采購、營銷推廣、市場定價等環節”，鄧之東分析道。

山雨欲來風滿樓，藥企們正處于反腐風暴眼中。長期來看，加大醫療反腐力度，將有助于推動醫療行業的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