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知產力 革鼎

編輯 | 布魯斯

諾基亞(NYSE:NOK)，一家無人不知的公司，它曾是無線通信的領頭羊之一，也曾拿下全球一半的手機份額（4Q17全球市占率50.9%）。

但時至今日，諾基亞的榮光已經遠去。

2013年，微軟73億美元收購諾基亞手機業務；

2022年，華為ICT基礎設施業務營收3540億元（折合449億歐元），同期諾基亞“網絡基礎設施+移動網絡”業務營收197億歐元。

諾基亞早已沒有“面子”，除上述兩項曾經的最長板“泯然眾人”，資本市場的人心向背也一覽無余：截止2023年7月28日，諾基亞市值221億美元。不談回到2000年科技股泡沫和2007年作為手機霸主時的巔峰。就最近十年（2014-2023）而言，諾基亞也未走出“箱體”。

圖：諾基亞股價，來源：wind

今天，已經很少有人討論諾基亞怎樣重回巔峰。真正留心這家公司的人，可能更關注的是它如何才能穩住“專利稅”的基本盤。

2022年，諾基亞總營收為249.1億歐元，其中諾基亞技術分部的營收為15.8億歐元，占比僅6.4%，與合計營收197億歐元（占比為79.1%）的“網絡基礎設施+移動網絡”業務沒法比。

然而，具體運營專利組合的諾基亞技術分部，貢獻了12.1億歐元的營業利潤，占諾基亞全部營業利潤（23.2億歐元）的52.1%，這塊的營業利潤率高達76.3%！說“專利稅”是諾基亞的基本盤毫不為過。

圖：諾基亞分部業務財務數據，來源：諾基亞2022年報，SEC

從財務數據展現的趨勢能看到：4Q17以來諾基亞單個季度的“專利稅”，很少有超過4億歐元；2Q21以來諾基亞單個季度的“專利稅”中樞下移顯著。這也是我們此前說的，真正的業內人士關注的問題。

圖：諾基亞單季度“專利稅”，來源：諾基亞財務報表

基于這樣的現狀，我們嘗試思考：諾基亞怎樣才能穩住它的“專利稅”基本盤。

眾所眾知的是——沒有研發投入就沒有技術創新，沒有技術創新就沒有專利產出，也就沒有持續的許可收入，以及研發再投入，這是一個商業循環。

移動通信領域，大的專利權人無非那幾家，為什么諾基亞這邊“戰火連天”？把幾家公司的研發費用，5G專利數量，許可費拉出來溜溜，你就懂了。

先說研發費用。

對比諾基亞和愛立信，你會發現諾基亞“迷失”過一段時間（2013-2015年），而愛立信的研發費用在穩健上升，當前兩家公司研發費用差不多。

圖：研發費用對比(1)，來源：公司年報

對比諾基亞、愛立信和高通，你會發現高通在持續發力，已經與另外兩家拉開了差距。

圖：研發費用對比(2)，來源：公司年報

對比諾基亞、愛立信、高通和華為，你會發現華為是“卷王”：在研發投入的軍備競賽中，領先兩到三個身位。

圖：研發費用對比(3)，來源：公司年報

2008-2022年（十五年）的總研發費用，諾基亞671億歐元，愛立信555億歐元，高通618億歐元，華為1346億歐元。

再看專利數量，據信通院2023年4月發布的《全球5G標準必要專利及標準提案研究報告（2023年）》，華為5G SEP數量大幅領先，高通居第二，上述幾個主要權利人的研發投入與5G SEP數量成正比。

圖：研發費用對比(1)，來源：公司年報

重頭戲來了，2022年幾家公司收了多少專利費呢？

諾基亞15.8億歐元；

愛立信9.0億歐元（財務報表為103.99億瑞典克朗）；

高通57.7億歐元（財務報表為63.6億美元）；

華為5.1億歐元（公司披露專利許可收入5.6億美元）。

（注，美元及瑞典克朗與歐元換算，皆采用2023年7月31日匯率）

拋開高通不說（其特殊性后面會講），如果把諾基亞和愛立信作比較，研發費用差異不大（15年20%的差距從CAGR的角度看差異真的不大），5G SEP數量差異不大，2022年的專利許可費多76%，感覺也還OK。

再拿諾基亞和華為比，研發投入只有華為的1/2，5G SEP不到華為的1/2，而專利許可費是華為的3倍，這就稍微有點過分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實施人，尤其是國內智能手機行業的實施人，如果同時向這兩家公司交費，面對不一樣的費率——諾基亞每部手機的費率是3歐元，華為是2.5美元——那必然要好好跟諾基亞談談了，談不攏就只能打專利戰。

作為諾基亞來說，要穩住自己的“專利稅”基本盤，除了要強化研發投入和效率之外，態度要變得更好——一定要把自己SEP的價值講清楚，如果實施人拿著上述基礎對比來壓價，你得說出自己的獨特性，SEP的必要性，等等。千萬不能像有些權利人一樣，許可專利給別人，感覺就像地主把地租給佃戶——“六成租子，愛租不租，不租滾蛋”——的態度。

不止如此，從無線通信的歷史之中，也能找到諾基亞穩住“專利稅”基本盤的答案。

1G時代，摩托羅拉是模擬移動通信的王者；

2G時代，愛立信在數字蜂窩設備市場的份額高達60%（1993年）；

3G時代，中美歐三大技術標準（TDSCDMA、CDMA2000和WCDMA）的底層都是高通1989年提出的CDMA（碼分多址），所以高通擁有3G時代；

4G/5G時代，華為SEP數量登頂。

可以這樣說，1973年誕生移動電話至今，移動通信技術平均每10年升級一次。從1G到5G，技術周期的變革意味著新王的誕生。不對未來下重注，往往就沒有未來。從5G到6G，諾基亞在技術周期切換期，要更有魄力，目前平緩的研發投入曲線是不行的。

Market Research Future在2022年10月發布的《6G市場研究分析報告》顯示：目前全球近50%的6G專利申請來自中國，位居第一；美國持有的6G專利全球第二，占比達到35.2%；其次是日本，6G專利技術占比達9.9%。

最后，我們認為要想專利許可業務長期存續，高質量發展，一定要把標桿性的核心產品立起來，諾基亞、以及Interdigital等一幫“不成氣候”的NPE，它們的業績和股價趨勢，其實都說明了這一點。

兼具專利許可和核心產品的公司，市場和技術敏感性會更強，兩者疊加也可能產生強悍的協同效應，高通是這方面的典型例子。

高通1999年將基站制造業務賣給愛立信，將手機制造業務賣給京瓷，轉向手機芯片設計，可謂最強產業實踐。沒有這一層，僅憑對3G及之后的技術標準的貢獻，它很難維持對外專利許可的費率。

在移動通信這個超級戰場，諾基亞的故事仍在繼續，且非常穩定。說實話，憑借專利許可業務，中短期內它仍然會活得很滋潤。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研發投入、對技術周期布局、以及商業模式沒有長板的公司，恐怕再難走得更遠。

畢竟，極致的長板永遠不缺乏資金的追逐，而平庸的短板只是自享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