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彈財經
寧德時代企業發展的起伏,似乎與曾毓群的露面次數負相關。
2021年時,寧德時代連續五年站在了全球動力電池裝機量的榜單首位,上市三年市值即突破萬億元,成為創業板首個突破萬億市值的公司。
那一年,公眾視野和媒體鏡頭中,幾乎找尋不到這位企業家的身影。
科班出身的曾毓群,一直以低調的姿態示人。17歲就考入上海交通大學船舶工程系,博士更是師從中國電池界泰斗陳立泉。
寧德時代的快速成長,讓其在市場罕有對手。加之本人低調沉穩的性格,更讓其在公司發展的初期鮮少站于臺前。
但今時不同往日。
伴隨著寧德時代與主機廠等合作伙伴間合作的升級,曾毓群也逐漸開始出現在車企發布會的鎂光燈前,為車企站臺。
如今,市場的變化快得難以想象。不同于新能源汽車發展早期的時代性,此時的寧德時代也身處在變幻莫測的行業“風雨”之中。
在2024年財報數據中,寧德時代的營收首次出現負增長。更早之前,寧德時代二次港股上市也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
從沖刺港股上市,到企業經營下滑,再到行業競爭態勢的白熱化,曾毓群必須回歸到臺前,成為那個親力親為的人。
就在財報發布后不久的3月18日,曾毓群與李斌一起站在了簽約臺前,攜手蔚來打造全球換電網絡,并推進換電行業標準的建立。
過去,曾毓群并不是一個喜歡過多形式主義的企業家。成立多年來,盡管是產業鏈上的明星企業,但寧德時代卻并不熱衷于新聞報道。
但在這次與蔚來簽約儀式后的晚宴環節,曾毓群卻罕見地準備起了小巧思:一道由芋頭、冬瓜和蘿卜做成的“鋰光逐夢號時光機”,上書有“蔚來有你,寧聚同行”字樣。
在李斌和蔚來的困難時刻,曾毓群頗有些同舟共濟的意味。
但此時此刻,寧德時代這個伙伴當得并不容易。動力電池周期波動下的單價下降、營收下滑,以及儲能、換電業務的波動性影響下,寧德時代首先要做的,是驗證自己路線的正確性。
1、七年來營收首次負增長
對于寧德時代來說,下滑二字,并不多見。
在3月14日發布的2024年報中,寧德時代實現營業收入3620.13億元,同比下降9.7%,這是其自2018年上市以來首次出現年度營收負增長。
雖然,在凈利表現上,寧德時代歸母凈利潤仍達到507.45億元,同比增長15.01%,創下歷史新高,相當于平均每天盈利1.39億元。但營收下降的信號,或正預示著改變的發生。
如今,寧德時代的業務線主要分為動力電池系統、儲能電池系統、電池材料及回收、電池礦產資源。其中,動力電池既是基礎業務,更是主要收入來源。
因此,動力電池份額的變化,直接影響整體業績的走向。
數據顯示,寧德時代2024年全年鋰電池出貨量達475GWh,同比增長21.79%,分別占據全球動力電池和儲能電池市場的37.9%和36.5%,出貨量均排名全球第一。
看似仍身居頭部,但后進者們卻在暗暗發力。2022年,寧德時代全球市場份額還高達43.4%。三年時間,有近7%的市場份額,被其余動力電池供應商瓜分。
而反觀動力電池行業本身,更經歷了一場比主機廠間更激烈的價格戰。
2024年,令所有動力電池企業“頭疼”的大事,便是碳酸鋰原材料價格的大幅跳水,單價下降超65%。這一看似全行業的降本利好,但卻實實在在壓縮了動力電池企業們的生存空間。
據行業人士透露,部分二線動力電池供應商的報價甚至已經下探觸及成本紅線。
寧德時代的應對辦法則是通過規模效應對沖原材料波動影響。
寧德時代官方消息顯示,目前公司共有13個電池生產基地,規劃產能為676GWh,是全球最大的鋰離子電池產能規模。這種規模優勢,一定程度上分散著終端供貨價格帶來的壓力。
在產品端,為了在有限的報價中爭取利潤空間,寧德時代在2024年推出了神行電池、麒麟電池等新產品序列,這幾款最新技術成果下的產品,更具備毛利優勢。
從財報數據上顯示的信息,2024年,寧德時代麒麟、神行等高毛利電池產品在乘用車領域快速滲透,推動動力電池毛利率增長至23.94%,同比提升了5.81個百分點。
相對應的,寧德時代也成為業內少有的研發投入超過百億元的企業。
財報顯示,寧德時代2024年研發投入186.1億元,目前研發團隊規模突破2萬人,近五年的研發投入就已經超過600億元。身為行業頭部,寧德時代或主動或被動地需要高研發投入,以搭建足夠有效區別行業的技術護城河。
但行業增速放緩以及紅利期消退,始終成為影響企業周期性發展的重要因子。
可以肯定的是,在頭部集群效應如此明顯的動力電池產業中,行業正在從增量競爭快速向存量競爭轉化。SNE Research數據顯示,全球新能源車動力電池使用量同比增速從2022年的71.8%降至2024年的27.2%。
而寧德時代的動力電池銷量增速也從2022年的107.09%下滑至2024年的18.85%。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或許直言寧德時代的行業主導地位受到挑戰過于夸張,但是積少成多的量變,或成為影響這家企業未來走向的伏筆。
2、儲能業務撐不起的“半邊天”
每當傳統業務單元逐漸見頂之時,新型的業務便成為未來發展的重要動力——例如寧德時代口中的儲能業務。
在此前的寧德時代儲能新品發布會上,儲能已經被定義為寧德時代未來發展的重要動力。
這種篤定,背后是早在十三年前的業務布局。其在公司最早進入動力電池行業之時,就已經參與國家級風光儲輸項目。
前期的積累是緩慢的,直到2023年,儲能才成長為僅次于動力電池之后的第二大營收來源,占比當年公司營收的14.94%。
但在2024年的業績表現中,儲能業務或許有些“辜負”期待。
2024年全年,寧德時代的儲能營收為573億,占比15.83%,雖然占比有所增加,但營收金額相較去年卻實現同比下滑4.36%。
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儲能單價的跳水。2024年,寧德時代儲能電池平均售價為0.616元/Wh,較上一年度的0.868元/Wh降幅超過29%。
尤其是在第四季度,儲能電池出貨量約為16GWh,環比三季度下滑近50%。這讓剛剛看到儲能業務曙光的寧德時代,即刻體會到了行業的“冰與火”。
事實上,儲能業務之所以會受到包括寧德時代在內動力電池廠商的青睞,極大原因在于可以吸納如今動力電池產能軍備賽中的剩余產能。
而且,儲能業務的毛利也相當可觀。2024年,寧德時代的儲能業務實現比動力電池還要高的毛利率水平,為26.84%,同期動力電池業務毛利率為23.94%。
但需要明白的是,不同于動力電池業務,寧德時代儲能業務客戶的全球性更加明顯。
截至目前,寧德時代儲能客戶及合作方包括NextEra、Synergy、Excelsior、Jupiter Power、Flexgen、國家能源集團、國家電力投資集團、中國華能、中國華電、中石油等國內外企業。
全球化的布局、增多的海外客戶,也讓其身處在各種政策與變動影響之中。
一方面,海外業務的周期長、確認復雜等特征,導致了回款周期慢,另一方面出口退稅政策在去年四季度發生調整,直接影響了四季度的收入情況。
此外,地緣政治因素也不可避免地影響著寧德時代海外業務的開展。目前,寧德時代推進布局的匈牙利工廠、德國工廠以及西班牙工廠,或都有這番考量。
國內方面,最大的影響來源于政策端。2025年,新建新能源項目不再強制要求配套儲能設施,轉為市場化引導模式。目前,取消強制配儲政策已經在全國范圍內生效。
未來,市場化的競爭,低質產能淘汰下產業的升級勢必會影響整個行業的發展,行業的需求也或將變得更為謹慎。
即便是寧德時代,也需要思考在新時期下的技術創新和商業模式探索。
更何況,還有對手的“虎視眈眈”。據了解,億緯鋰能在儲能電池上的業務布局進展飛速。其于去年就已經鎖定未來五年81GWh的儲能電池意向訂單。
3、搭上蔚來,換電“硬剛”閃充
但相比于扔挺立在財報數據中的兩大業務板塊,換電業務或許最令曾毓群“惱火”。
布局換電業務三年,在寧德時代和曾毓群最為堅定換電業務前景的時刻,行業閃充技術直接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
2022年,寧德時代首次推出了換電產品——巧克力換電塊。這一頗似巧克力的模塊化電池組裝方案,可實現單塊200公里的續航。
但最初的分包模式占據空間大、造價高,并未獲得車企們的青睞。
所以在最初的兩年,寧德時代的換電業務僅僅停留在摸索階段,換言之并不是其業務的重心。
直到2023年,整包換電模式下的新一代巧克力換電塊,續航里程最高達600公里,也吸引更多車企加入寧德時代的巧克力換電聯盟。
在去年年底舉辦的換電業務發布會上,寧德時代首次披露了換電目標,將在2025年建設1000座換電站,覆蓋30座以上城市。
這一目標,直接越過了行業內另一位換電擁躉——蔚來。
相比于寧德時代這樣的動力電池企業在同一賽道內切換,蔚來更早進入換電領域,但也相應經歷更長時間的投入期。
一個行業共識是,換電是一個重資產、高投入、長周期的產業,鏈條復雜、利益相關方多。
這點曾毓群自己比誰都清楚。這一描述也出現在曾毓群的發言稿中。
也正因如此,不少行業人士判斷,寧德時代與蔚來的合作共建,也是行業發展的必然。
“對于寧德時代而言,合作是一個很好的實現技術互通、快速實現商業化的途徑。”一位業內人士表示。
但不等合作落于實地,就在蔚來與寧德時代簽約的當天,比亞迪幾乎同一時間發布大功率快充的進展消息。
據悉,該解決方案可實現1000kW的最大充電功率,即兆瓦閃充。在比亞迪漢L的充電實測中,實現1秒充2公里,充電五分鐘補能407公里。
這個補能效率,幾乎可以和加油相提并論,換電百秒左右的補能效率,顯然不能與其相提并論。
在兆瓦閃充面前,換電疑似失去所有力氣和手段。
按照比亞迪的說法,比亞迪4000個兆瓦閃充站正在布局中,首批約500個在4月初漢L和唐L上市階段即可啟用。
當然,理論上講,一旦技術突破后,落地只是時間問題。作為產業鏈上的“垂直整合怪”,比亞迪的執行力是其一貫的優勢。
未來換電還是閃充,終究需要實踐來驗證。
但顯然,未來補能市場不再是曾毓群簡單定義中的“換電、家充和公共充電樁三分天下”。
而更“危險”的在于,留給寧德時代的后手,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