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娛樂資本論 碧海銀鯊
4月8日，此前一度傳聞因“心灰意冷欲離職”的網易Zen事業部總裁金韜發表內部信，宣布將重新接管《陰陽師》，并且將Zen事業部正式更名為陰陽師事業部。
這一消息也意味著金韜最終選擇了留任，持續半年的離職傳聞被終結了。有關人士表示，去年底，金韜因《代號：云圖》項目預算未通過提出離職，但近期被丁磊勸住了。
而從這封內部信的內容來看，網易大有重振“陰陽師”IP的后續布局，預言家游報認為這或許是網易緊跟騰訊游戲業務逆風翻盤的長青戰略的一個重要動作。
網易手游《陰陽師》
01 從不被看好到創造300億流水的奇跡，“陰陽師之父”金韜的逆襲人生
金韜是一名從業超過20年的游戲行業老兵，但對業界與玩家來說，他最被人熟知的頭銜是“陰陽師之父”。也因此，我們可以通過金韜的經歷來回顧《陰陽師》的誕生歷程——這是一款在中國二游賽道，乃至整個手游市場上都堪稱奇跡的產品。
公開資料顯示，金韜畢業于北京工商大學計算機專業，2005年曾在大宇資訊參與制作單機游戲《大富翁8》，2009年在搜狐暢游參與了MMO《鹿鼎記》的研發。根據行業早年傳聞，金韜在暢游期間就想要立項一個類似《陰陽師》的項目，但沒有得到允許，隨后他離開了暢游，轉而在2014年加入網易，隸屬于海神事業部的Atlas工作室。
就在入職第一天，金韜就與網易高層討論了《陰陽師》的想法，并在當天立項，第二天開工。但在項目早期，《陰陽師》團隊（G37項目組）僅有9人左右（3個策劃、4到5個程序、1個美術，且不包含網易中臺部門員工）。
可見，網易雖然允許《陰陽師》立項了，但這個項目并未得到太多關注，也未投入太多資源，在2015年網易游戲發布會首曝時也只有短短的2分半的宣傳視頻演示，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在當時它只是網易布局手游領域的幾十個棋子之一。
同樣地，《陰陽師》這款游戲在網易之外也并未得到很高的關注，上線之前國內各大安卓渠道給《陰陽師》評級都沒到S級，說明渠道既看不懂也不看好。
就是在這種公司內外預期都很低的情況下，2016年9月《陰陽師》上線后即大獲成功，首月流水破10億，隨后DAU破千萬，成為當時網易有史以來DAU最高的游戲，推動團隊升級為Zen工作室。2021年，因《哈利波特：魔法覺醒》上線首月流水破10億，Zen工作室從海神事業部獨立，升級為網易一級事業部Zen事業部，金韜升任總裁。
目前Zen事業部的官網尚未更名為陰陽師事業部
但《陰陽師》最成功的一點是，它將產品蘊含的日本平安時代的歷史與傳說的異國文化屬性，以二次元的畫風與當時風靡一時的卡牌RPG的玩法呈現出來，進而吸引了大量泛用戶入坑，成功讓二次元這個亞文化大幅擴圈。比如，《陰陽師》一度掀起了一陣抽“SSR”的潮流，并帶火了“歐皇”與“非酋”等游戲專用術語。
《陰陽師》在上線初期異常火爆，在當時，《陰陽師》是網易最有實力與《王者榮耀》相互爭奪暢銷榜寶座的產品，網易游戲市場部至今流傳這個段子：慶功宴開到凌晨三點，酒沒喝完人先醉了——因為數據每小時都在刷新紀錄。
《陰陽師》也成為第一款真正意義上破圈的二次元手游，而在其峰值時的月流水規模曾是米哈游同年發布的二次元動作手游《崩壞3》的數倍，而在其后續八年半的運營周期內，其生命全周期預估流水已經突破300億人民幣，在僅統計手游端流水的情況下，《陰陽師》是所有二游中僅次于《原神》的存在，也因此《陰陽師》被后來的二游玩家們尊稱為“二游先帝”。
不過在《陰陽師》大獲成功之后，于2016年底遭遇了“業原火”的嚴重BUG爭議事件，導致《陰陽師》在與《王者榮耀》爭奪暢銷榜榜首的競爭中逐漸失勢，但在游戲進入穩定期之后之后，金韜又率領新團隊潛心研發卡牌RPG《哈利波特：魔法覺醒》。
2021年9月，《哈利波特：魔法覺醒》上線后再次獲得成功，5天內流水破3億，首月流水破10億，這也讓Zen工作室從海神事業部獨立出來，晉升為網易一級游戲事業部——Zen事業部。
據娛樂資本論了解，有人這樣評價金韜在網易工作時的業績：2016年9月至2021年9月，網易在五年間僅有兩款游戲能把騰訊從iOS暢銷榜首位擠下去，且連續超過一周，而這兩款游戲都出自金韜之手。
02 金韜深陷離職傳聞，且面臨業績下滑與新項目立項遇阻兩大難題
按理說，金韜作為連續締造了《陰陽師》與《哈利波特：魔法覺醒》這兩個超級爆款產品的游戲制作人，在網易也晉升到游戲事業部總裁的高位，自然是不會輕易離職的，如果離開一定不會是小事。
業界傳聞，金韜深陷離職傳聞的原因在于Zen工作室的在研新游戲、二次元開放世界RPG《代號：云圖》在立項階段一直未能通過網易內部的提案流程。雖然《代號：云圖》并未能正式立項，但可以肯定其與《陰陽師》有關，此前就有人發現它使用了已經被網易內部砍掉的幾年前陰陽師IP衍生產品《代號·世界》的部分美術資產。因此有人認為它是《代號·世界》的重啟項目。
沒有通過立項的《代號：云圖》
早在2017年，Zen工作室就秘密啟動《代號·世界》的陰陽師IP開放世界項目。在2020年9月19日的“陰陽師”IP五周年慶典活動上，網易公開了這款全新的開放世界RPG項目，并發布了首支概念預告片，并建立一個官網，提供了整整四個章節的互動視覺小說內容，來展示基于陰陽師世界觀下的宏大場景和劇情設定——從曝光的場景圖中可以看到，《陰陽師》的經典場景被放大成無縫地圖，重要角色的居所可自由探索。
網易為展現《代號·世界》的世界觀而建立的可以提供互動小說內容的網站
《代號·世界》的游戲定位為跨平臺（包括移動端和PC等）的3D大作，旨在拓展陰陽師IP的宇宙，但不幸的是其最終胎死腹中，原因據傳聞是：“財務說預算要1.2億美元，高層覺得做卡牌起家的團隊不配花這個錢。”
被砍掉的開放世界跨端游戲《代號·世界》
這也讓網易錯失了在米哈游《原神》之后吃到二次元開放世界紅利的時機，反而被完美世界，庫洛游戲等廠商先后接住了這波紅利，至今網易仍在繼續研發的開放世界二游也僅有雷火事業群的《無限大》一款，此前曾放出首曝PV的另一款開放世界二游《暫時叫它：天字七六》也已經被砍。
其實當時網易內部也正在進行戰略收縮，加上正值版號寒冬，才會大砍項目，除了《代號·世界》外，另一款由Zen研發的陰陽師IP衍生的潮流偶像企劃《代號：Onmyoji Idol Project》也被砍掉，目前官方賬號的最新動態停留在2022年底。
陰陽師IP衍生的潮流偶像企劃《代號：Onmyoji Idol Project》
但網易早已啟動《陰陽師》的IP宇宙布局，比如Zen事業部另有一款陰陽師IP衍生游戲《陰陽師：妖怪屋》，而在Zen事業部外還布局了多款陰陽師IP衍生游戲，比如由大話事業部負責的MOBA《決戰！平安京》，由海神事業部負責的CCG《陰陽師：百聞牌》，由天下事業部負責的社交推理游戲《陰陽師：妖怪小班》。但這些產品的表現要么中規中矩，要么成績慘淡。
Zen事業部的陰陽師IP衍生游戲《陰陽師：妖怪屋》
尤其是《陰陽師：妖怪屋》從去年年底開始已經停止了新內容的更新，并停運了多個渠道服，游戲流水也降到了歷史最低，未來的命運不容樂觀。至于《陰陽師》與《哈利波特：魔法覺醒》這兩款昔日的王牌產品也陷入了流水嚴重下滑的困境。
比如《陰陽師》經過八年半的運營后，正遭遇前所未有的中年危機。數據顯示，其月流水從巔峰期的10億滑落至6000萬左右，相當于每天流失300萬收入。更致命的是，Z世代玩家正在集體“叛逃”——調研顯示，00后玩家中僅12%仍在堅持，這個數字在2018年還是47%。
而《哈利波特：魔法覺醒》更是早已掉至暢銷榜TOP200開外，目前月流水恐怕不足千萬，而其由華納兄弟負責運營的美洲、歐洲以及澳洲服務器也已于去年關閉。又因為“陰陽師”是網易自己孵化的IP，而“哈利波特”則是外部IP，還需要與IP方進行分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因此Zen事業部更名為陰陽師事業部也就在情理之中。
但此舉也引發了不少《哈利波特：魔法覺醒》玩家的擔憂，害怕更名為“陰陽師事業部”后，自己所玩的游戲將不受重視、被逐漸邊緣化，擔心事業部未來僅保留陰陽師相關IP的游戲產品而失去對《哈利波特：魔法覺醒》的支持。以至于《哈利波特：魔法覺醒》項目組不得不在游戲內發布公開信，表示“魔法永存，與你同在”。
《哈利波特：魔法覺醒》項目組在游戲內發公開信表示“魔法永存，與你同在”
其實早在去年，《哈利波特：魔法覺醒》的開發團隊就與華納兄弟公司完成了合同續簽，不僅成功延續了雙方的合作關系，還為游戲制作方爭取到了更大的創作自由度。在未來的3到5年內，網易是不可能放棄這款產品的，不然網易此前的各種投入只能打水漂，當然如果游戲的流水沒有大的起色的話，其重要性也將大打折扣。
也因此，金韜發布的內部信中只提及了《陰陽師》這款讓他改變命運成為金牌制作人的產品，其表示會反思去年導致玩家大量流失的“超鬼王活動”，要親自接管《陰陽師》的運營一段時間，并誓言“培養新的有愛的骨干梯隊接管《陰陽師》后續長線運營，同時也會淘汰不合格團隊成員；另外我將會重新構建IP組和品牌組，聚焦打造陰陽師IP成為長青樹”。
03 騰訊長青戰略大獲成功的啟示：網易如何將陰陽師IP打造成長青樹
金韜留任的消息得到確認前后，還傳出了此前有望接任金韜工作的《陰陽師》現主策劃梅超或已離職的消息?？梢姡W易又將力挽狂瀾的信任全部寄托在了金韜身上。
這一轉變背后，是網易對《陰陽師》IP價值的重新審視。而仔細審讀金韜所發的內部信，值得關注的是信中隱隱透露出網易大有重振“陰陽師”IP的后續布局。
首先，金韜解釋了其近幾年一直致力于暢想和研發《陰陽師》真正的IP續作，卻忽略了運營產品的監管，如今留任的首要任務是要接管《陰陽師》的運營一段時間，在這段期間會進行一些組織結構調整……
但金韜若在這個時期圓滿都達成他所立的各個flag之后，必然又重新將精力投入到陰陽師IP續作的孵化上，也就是重新調整的《代號：云圖》，屆時金韜的唯一目標將變成爭取讓項目立項通過，并帶領團隊研發游戲，直至成功上線。這其實也是他的夢想，此前被傳離職正是因為網易內部不支持而改尋他路，現在網易既然給了希望，成功讓他留任，那將來網易要是能提供產品通過立項且次序進行研發的環境，那他就可以安心地去做產品。
此外，金韜還提出要將“陰陽師IP打造成為長青樹”，其中“長青”這個概念是騰訊財報近兩年反復提及的高頻詞，騰訊去年逆風翻盤，大幅拉大與網易的差距也是得益于騰訊游戲的“長青戰略”大獲成功。
而網易要應對騰訊“長青游戲組合”的壓力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或者說是“師鵝長青以制鵝”，因此網易務必要做好旗下王牌產品的長線運營。即使網易游戲不以社交競技見長，但《陰陽師》的長線表現遠遜色于同年上線的《火影忍者》，這就說不過去了。
其實如果按照騰訊對長青游戲的標準（a.年流水超40億元；b.季度平均DAU手游≥500萬、PC端≥200萬）來衡量的話，也許端游時代的《夢幻西游》曾經是唯一符合條件的產品，但《陰陽師》肯定是網易在手游時代誕生的第一款長青游戲。
因為《夢幻西游》手游作為端轉手的MMO，更多的是吸引老用戶回流，其DAU并沒有達到500萬，后來網易也僅有《哈利波特：魔法覺醒》《逆水寒手游》與《蛋仔派對》達到了騰訊長青游戲的標準，但目前可以說，或許只剩下《蛋仔派對》，而且也岌岌可危，與騰訊目前多達14款長青手游并且還有望增加的趨勢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陰陽師》雖然貴為“二游先帝”，不過很多玩家認為其制作技術如游戲引擎，還有玩法設計等方面已經落后于米哈游的《原神》與《崩壞：星穹鐵道》一到兩個時代.比如有前員工爆料：“現在用的還是五年前的場景建模，角色跑起來能看見貼圖穿模。這種“新瓶裝舊酒”的操作，被玩家戲稱為“老頭滾動條”。
盡管《陰陽師》想要重現昔日輝煌似乎已不太可能，但在汲取玩家意見改良產品，讓產品迎來重新增長的第二春，還有推出懷舊服吸引老玩家回歸等舉措都是不難實現。即使《陰陽師》難以重返巔峰，網易仍然不會放棄《陰陽師》這個IP，或將押注在獲得立項資格的《代號：云圖》2.0版本上。
這既是金韜的承諾，也是網易游戲啟動長青戰略的先兆，《陰陽師》必須為后續的爆款產品如《第五人格》《逆水寒手游》《蛋仔派對》等樹立起帶頭大哥的榜樣。其實這些產品都曾被網易向玩家宣布要像《夢幻西游》那樣能夠持續運營十年乃至二十年，《陰陽師》顯然不能成為網易旗下第一個失約的產品。
正如金韜在內部信開頭表示要“回歸初心”，并詳細介紹了其計劃之后，字后在結尾則寫了“風之守，如心之固”“真正強大的不是山洪野火，而是渡世而來的溫柔的風”這兩句話，其中前者是他給團隊立下的軍令狀，后者則是對玩家的真情告白。
當然，金韜還在信的末尾提出了自己的期望：“《陰陽師》的續章故事，將由諸位譜寫，與諸君共勉！”當游戲不再只是代碼與美術的堆砌，而是成為承載億萬玩家情感連結的“虛擬世界”的一個小小的“元宇宙”時，“陰陽師”百鬼夜行的續章故事，或許才剛剛開始。
下附金韜內部信全文：
大家好！近期復盤《陰陽師》運營之后，我決定將Zen事業部正式更名為陰陽師事業部。這一決定，旨在和大家一起回歸精品化、真誠化的研發理念，一起回歸初心。
14年，我提出這個“人鬼共生、萬物有靈”的“平安京”概念；
15年，我們細微至把每一次戰斗時角色轉頭查看的一點點細節都持續打磨；
16年，上億玩家加入“幫一只狗找兇手”的旅途起點；
17年，絕代大妖玉藻前和玩家見面；
18年，破局而立啟動了最終驚艷全網的入殮師、不知火系列CG企劃；
19年，巨大壓力下上線了前所未有的全服偽神活動，和玩家團結一心……
一路走來，《陰陽師》的所有成績以及與玩家的所有聯結，都源于每一份對這個世界和角色的真誠熱愛。因此，《陰陽師》不僅僅是一款虛擬游戲，更是一個由每一份熱愛而創造出的、一個因愛意與美好而真實存在的世界。
近幾年，我一直致力于暢想和研發《陰陽師》真正的IP續作——晴明、神樂等陰陽師還有一眾式神的故事還可以以怎樣更多維的面貌展開？我帶領孵化團隊把更多精力投入在IP續作上，卻忽略了運營產品的監管。作為創作團隊的我們，面對如今運營已有8年之久的《陰陽師》，是否能夠重拾“生如遠舟，向死而生”的創作信念——回歸到曾經注重口碑化運營、敢于不斷在線創新、不斷和玩家一起創造共同回憶的那份初心？
我仍舊抱持信心。
接下來我會接管《陰陽師》的運營一段時間，幫助《陰陽師》開啟新的征程，并且與真正熱愛《陰陽師》的大家一起將其重回軌道：
（1）堅定用戶導向的理念。以玩家導向為核心出發，比如超鬼王活動我們應該深刻反思——陰陽師很多玩家陪伴我們很久，應該更多傾聽他們意見。
（2）加大研發投入，優化創新布局，勇于打破恐懼思維，拓展業務邊界。
（3）調整運營心態，真誠化運營。
（4）回歸內容本質，把更多精力放在優質內容研發上——優質內容是《陰陽師》的本真需求。重心放在繼續創造出精彩動人的故事和角色，而非數值收束。
我們面臨非常大的挑戰，產品表現是團隊心意的投射，所以團隊的創作之心也會更加重要。玩家能夠感受到創作者的心意，這也是我經常分享的游戲研發的真諦。通過一款游戲，與無數用戶聯結，這是每一個游戲人踏上游戲研發之路的初心，也是最大的寶藏。
在接管的這段期間，我會進行一些組織結構調整（主要針對《陰陽師》項目，《哈利波特：魔法覺醒》等其他項目不變），包括培養新的有愛的骨干梯隊接管《陰陽師》后續長線運營，同時也會淘汰不合格團隊成員；另外我將會重新構建IP組和品牌組，聚焦打造陰陽師IP成為長青樹。
希望大家在長遠的未來能穩健承接《陰陽師》這個凝聚了無數人愛意的產品；希望大家能夠堅持做打動自己和打動用戶的內容；希望大家不負玩家的喜歡、不負自己的青春；希望大家能夠以本真的精神，以純粹的心，勇往直前。
“風之滅，如刃之堅。風之守，如心之固。
真正強大的不是山洪野火，而是渡世而來的溫柔的風。”
《陰陽師》的續章故事，將由諸位譜寫，與諸君共勉！